尽管没人支持赵万林改建厕所的主意,但这并不影响赵万林改建的决心。
随后他就去老大家借自行车,打算去街上买建材用品,虽然这年代的材料很奇缺,但水泥沙子总该有吧?铁丝总该有吧?
田美娥收拾完碗筷就牵着羊去放了,有了羊之后,自己就再也不能去麦地里打土疙瘩了,不过老大家牛磨的也细,不用打,但屋里的其他活就只能放下了。
她虽然有些不舍,也不习惯这样悠闲的生活,但自己的男人就这么给自己安排了,能有啥办法。
不过一想到放羊的时候,能抽空做个针线活儿,心里就踏实了。
怕附近有狼蹿出来吃羊,田美娥就跟着赵敬玲姊妹俩一起去,她们给牛割草,也放着牛,算是有个伴儿。
娘娘母母走的也不远,就在沟边上,再说大白天狼也不敢出来啊。
推着自行车刚走上塬,远远的,赵万林就看到赵亚军慌不择路地跑来了,手里还攥着一根洋槐树枝,抡的噼里啪啦的。
“亚军,你家伙跑啥哩?”赵万林冲他喊道。
“有狼哩!”赵亚军急的道:“刚刚三只狼一直黏着我,我一停它们就停下来,我一跑,它们就黏我,吓得我心都跳出来了!”
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往身后看去。
“怕啥呀!你高腾腾的,狼能咬到你啥?”赵万林顺嘴打趣了一句。
“我本来就没怕,可是刚刚它们一走就是一大帮子!”
“一大帮子咋咧?”赵万林稀松平常地笑着。
太阳的光晒到他头顶,砰然间就像着火了一样,赵万林心里莫名的毛躁躁的。
“那路上再没有其他人了吗?”他开始认真起来。
“没有呀!我从胡同到这儿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太奇怪了,平时犁地的,给牛割草的,扛撅头挖地的,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走。”
赵万林没再说什么,挥手示意他坐车子走。
赵亚军好奇问:“四达,你今儿不是要去北沟么?啥时候去?”
“四达先去街上买些东西,不过最迟太阳晒到树梢上就走。”
赵亚军没意见,照着刚走起来的车座跳了上去,车子略一摇晃,随后平稳地往前去了。
“亚军,你这家伙长的跟你大伯家的牛娃子一样重了么!”
赵亚军嘿嘿一笑。
“昨晚的狼肉好吃吗?”
“好吃!”
“好吃?呵呵……”
叔侄俩快到大十字路口处时,远远的,五六只野狼横行在大马路上,就像山旮沓里走出来的土匪,路面都给占完了,许是看到人来了,它们本能停下来,凶巴巴地狼视着眼前人,像是这条路只能是它们独走。
这时一个老妪抱着小孙子嘴里大喊了一声“狼来了”,然后就赶蹄子往地院里跑去了。
赵万林开始慢骑,赵亚军来劲了,猛从车座上跳了下去,有赵万林在,这家伙瞬间就像是秦琼敬德附身了一般,拾起土疙瘩就往狼身上丢,嘴里大喊:
“我把你狗日的东西你滚开不!”
然后那几只狼像是识趣了,乖乖走开,朝着眼前的坡下不疾不徐地去了,这条坡可直通山沟坡下还住着几户人家。
出于好心,赵亚军赶紧跑到这家人的嵦边上往地院里喊“狼来了狼来了”,然后地院里的人听到狼就都吓的回窑子里去躲了。
赵万林始终都没停下来,但车子以几乎不到二十码的速度在龟速移动。
成功赶走了狼,赵亚军心情大好,黏上去自豪道:“阿四达,狼被我吓跑了。”
赵万林面不改色,本能停下了车,指着眼前的大碾场沉声道:“你再看看那边。”他表情凝重,说话语气中带有几丝不安。
赵亚军好奇看了过去,第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再看时,发现麦秸垛微动,还是没看到什么,再凝神细望,片刻后,这才终于看到有两只大灰狼,猫一样鬼鬼祟祟地雀在麦秸垛背后。
它们的毛发浓密,眼神犀利如剑,牙齿尖锐如刀,爪子更是强劲而有力,前肩处的肌肉结实的像一个小山包,体型明显比刚刚那几只狼大了一圈。
有多凶更不用说。
它们就在前面的大碾场上,距离自己不到两百米远。
走走停停,非常机警谨慎,明显比刚刚那几只大摇大摆的痞子路霸要阴险的多。
“四达,那两只狼看起来可能会咬人。”赵亚军低声道。
“是的。”赵万林说:“它们就是头狼。”
“那刚刚那几只狼呢?它们看起来跟它们不熟一样。”
“它们都是一伙的,”赵万林解释,“狼群里的等级制度是非常森严的,你看它们之间毫不相关,实际上这就是它们的聪明之处。”
“哦?”赵亚军恍然有所明悟。
赵万林推着自行车慢行,时刻提防着那两只虎视眈眈的头狼。
“刚刚你吓跑的那几只狼明显很弱,不是受伤或生病的,就一定是老年狼,当然大概率都是老年狼,这些狼对环境有着非常丰富而专业的经验,所以一般走在狼群最前面,但你要是认为它们不堪一击,估计大概率就上了它们的当,真正的狩猎高手就跟在它们身后,或处于暗中。”
“那就是说它们……”赵亚军问了一半声就止了,因为这一刻他全悟了,然后半天都没再吭声。
“你怕了吗?”
“我不怕!”
“不过狼基本白天是不会袭击人的,除非是看到老弱病残,或身边没有大人看护的小孩。”
“那他们为什么要跑出来?”赵亚军好奇地看着赵万林。
赵万林给问的语塞了。
赵亚军继续又问:“它们很久了都没在白天上过塬,会不会是因为咱们吃了它们同伴的肉呢?”
“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赵万林严肃地看着赵亚军,赵亚军没再搭话,跟在车子后面,赵万林推车滑行了几步,身子一斜,跨上大梁熟练地骑了起来。
赵亚军又一屁股坐了上去。
一路沉默……
来到了熟悉的大岭村集市上,赵万林发现这里还是跟前世一样,到处都是矮墩墩的土房子,路面坑坑洼洼,还是以前的黄土路,风一吹黄沙飞扬,除了隔三差五有那么几棵大洋槐树是绿的,并投下让人心里舒服的树荫之外,还是一穷二白的老样子。
至少九零年之前还是老样子。
赶集的人零零散散,一眼望去都能数得过来,尽管是逢集的日子。
但卖东西的还是有不少,他们专靠做生意谋生,自然是逢集必赶一集不漏。
“阿四达,今儿赶集的人为啥这么少?”
“忙着晒麦子么,忙着挖地么,你是农民家的娃,你连这都不知道吗?谁在忙的时候跑来赶集?”
根据前世记忆,赵万林直奔东街,找到搞建材生意的赵铁泥。
赵铁泥姓赵名树礼,因为卖的是罕见物,因此被一些熟悉的老顾客尊称为赵铁泥。
铁泥即水泥。
这年代物以稀为贵,又以稀被人们所好奇。
就比如赵亚军这种,当赵万林一问水泥价格,他就惊讶不已,“我的天爷,一袋有颜色的土能值3块7毛钱?”
赵铁泥听了只是无语一笑,他知道这年代人能用到水泥的少之又少,当然,认识水泥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他因此不作任何解释。
赵万林也没打算讲价,3块7一袋对他来说并不算贵,水泥这东西,放到前世25kg规格的一袋都卖到了一百多,价格至少翻了将近三十倍。
“沙子呢?”赵万林问。
“一吨2块2。”
赵亚军就急了,插话道:“这沙子不就是河边上的么?这东西还要钱呀?河边上多的是。”
赵铁泥尬笑连连,赵万林没说什么,根据计划,水泥买了四袋,沙子买了两吨。
之后又花了两块钱运费,让赵铁泥的专用牛车运送。
这些一共花掉了21块2。
到此为止,赵万林盘查了下,卖兔子的钱就只剩下46块1毛了,自己本来就不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但在还没发达之前,还是不得不手细一点,毕竟过日子嘛!
不过他清楚,这些钱在这年代仍然是一笔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