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在哪?”厨窑里,老爷子急了,一蚱蜢溅下炕,从门背后捉一把捅炕棍就冲出了窑门。
田美娥护着两个儿子脑袋,因为好奇,站在厨窑门口,伸长脖子往院子里斜望去。
原来喊狼来了的是刚刚的两个婶子,她们刚走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慌的腿都在抖。
赵万林已经给枪上好了子弹。
听到狼来了的瞬间,他第一时间就往稍门方向跑去了。
挖出来的子弹都没来得及整理,乱装进袋子里,背在了身上。
由于子弹是乱放在一起,因此他还怕一个子弹尖触发到另一个子弹屁股,导致火药爆炸。
来到稍门口,远远的环望了一番,什么也没看到,刚刚几个屋里人面色惨白,神情恍惚,看到赵万林又惊鹿般跑了上去,大声道:
“他万林叔,刚刚有两只狼把我俩路挡了,吓得我俩就赶蹄子往回跑,太吓人了!”
“是啊!那家伙凶巴巴的,还试探着往我俩身上扑!”
赵万林“嗯”了一声,刚刚不太相信,现在就信了,他扛着枪果断往稍门外走去。
眼前,赵耀龙一大家人好巧不巧地沿着小路走来,他们仍然扛着撅头,有说有笑。
他放松了警惕。
刚刚,自己也给他们看到了,赵耀刚学着赵耀龙的口吻耍笑道:“赵万林你这家伙,又可在哪弄了一杆枪。”
赵万林还没开腔,赵耀刚接着又道:“枪咋样啊?能打的住死老鼠不?”然后跟他一起的女人们就噗嗤嗤地笑了。
赵万林没跟他开玩笑,严肃道:“刚刚有两只狼经过,你一家人可小心点。”
赵耀刚哈哈一笑,“狼在哪?你他娘的唬谁呢?我几时怕过狼?”
“得啦,快走!”
一个缺了一截右耳垂的高个子女人催了一句,她明显不关心这事儿,刚给他逗的笑了一声,随后她就一直很着急的样子。
赵万林认得,这女人就是赵耀刚老婆毛银绣,前世的什么时候跟自己的三哥媳妇因地界问题犟过一次仗,一个把一个打的头破血流,由于她个子大,又年轻,占了便宜,三嫂子王艳青吃了哑巴亏,但她咬掉了她的耳垂,算是扯平了。
毛银绣怀里只有一个儿,叫赵文江,比赵东阳小一岁。
随后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听到门外动静,走了出来,她们对赵耀刚道:“他万林叔昨晚就打死了一只狼,你刚刚是咋说话的?你日能的很,打死过狼么?”
赵耀刚一听还不信,尬笑一声,道:“你胡说,赵万林他能打到狼?”
“嘿,你这家伙还不相信,你去看看院子里的狼毛。”
赵耀刚终于有些犹疑,看了看他哥赵耀龙,赵耀龙脸色也变了,由原来的轻佻不屑变得严肃。
兄弟俩面面相觑了三秒,赵耀刚随即开口问:“你拿啥打的?”
“拿的枪么,还拿手啊?”她们快言快语道。
赵万林笑了笑,淡淡道:“我只是运气好,对了,你一家子路上最好小心点,玩笑归玩笑,但狼是真的。”
赵耀刚冷冷一笑,“有狼没狼不用你操心!”
随后在毛银绣的拉拽下,一大家子人往塬上走去了。
老爷子好奇,走上前问了一句,“这一家子神神秘秘的又要去弄啥?”
“挖蝎子呗!”赵万林不假思索道。
“挖蝎子?”老爷子好奇了,“挖蝎子干啥?”他知道蝎子可以泡酒,可每天都去挖就有点那啥了!
这时那两个屋里人急道:“他万林叔,破烦你送我俩一趟,我刚吃完饭,碗碟还没洗刷哩。”
“我还要回去喂鸡哩!”另一个急道。
赵万林没跟老爷子解释什么,扛着枪去护送她们了。
折回来的时候仍然没见着一个狼影,又一想到狼白天不会外出活动,然后他就觉得她们可能是看错了,要不就是给昨晚的狼嚎声吓出了心理阴影。
回到地院里,大人们都静悄悄的,侧耳细听着稍门外的动静,两个儿子吵吵闹闹,直接扑向了赵万林。
“阿达,你看我这是啥?”赵东阳拿着一颗狼牙给赵万林显摆道。
赵万林看了看,觉得还不错,老爷子的手工雕刻手艺依然是那么好。
简单将狼牙加工了一下,然后弯如月牙的狼牙就变成了一把迷你版小弯刀。
给这兄弟俩人一人脖子上挂了一个,俩人兴奋地蹦来跳去,田美娥却是一个劲地抵触,愁眉紧蹙。
她走到赵万林面前劝道:“娃他达,你看他爷胡成了不?敢给娃脖子上戴狼牙?这,这太晦气了。”
赵万林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知道田美娥纯粹就是心里膈应,就跟吃了知了一样,见着了就犯怵。
老爷子有些惋惜,微微叹道:“这狼牙是好东西呀,咱古来人就喜欢佩戴这东西,尤其是小孩,能辟邪!有的人想要还没有哩。”
“达说的没错。”赵万林跟着道:“狼牙确实能辟邪,再说你看达把这狼牙雕的多精致!”
田美娥给说无语了,不过她并未完全接受,指着赵东阳的鼻子吆喝道:“你俩白天可以戴,晚上睡觉可得卸下来,不然的话,你俩就睡狗窝里去。”
太阳已经升起,山沟里的知了渐渐呜嘤呜嘤地叫唤了起来。
刚刚的大动静,引来了老大赵万田一家子,朱育芳也来了,旋在赵万林厨窑门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关于狼肉的事。
先是抱怨说狼肉有多柴,切面刀子都切不动云云,随后老爷子就搬出自己几十年前那会吃野狼的故事,说:“咱现在条件这么好,我那时候生产队里打到一只狼,把肉分完还不够吃,有人饿忙了连狼皮都嚼的吃了。”
老爷子的话,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但最终都没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尽管农忙已经过去,但农村人家中哪有闲暇,不是挑水就是磨面,要不就是给牛割草、铡草等等,哪里能闲下来。
大家正要散去,赵万林上前一步说自己有件事,说的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一样。
“啥事呀?”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赵万林。
这家伙打猎本事一大,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赵万林说道:“我觉得咱地院里的厕所应该改一改了,天热时臭气熏天,下雨时又湿又滑,弄不好还跌跤滑步,再过一阵子遇着了连阴雨,厕所里就直接泡汤了”
他一口气列出了这种露天厕所的几十种原罪,语气果决且不可违抗,事实上,在场每个人都知道这种厕所的弊端所在。
可是改造厕所并不是嘴上随便说说。
要知道这厕所当初在老爷子手里,光打这四堵土墙就花了半个多月光景,而且打土墙还需要干湿得当的土,还需要打墙的松木椽子,总之是很不容易。
老一辈人讲究的就是结实,因此这厕所的墙就跟古城墙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地屹立不倒,连裂缝都没有。
面对赵万林的提议,所有人都露出了戏谑的笑。
他们相信赵万林只是一时的抱怨。
“阿四达,我知道上一回就是你上厕所时脚没踩稳滑到屎坑里的。”赵敬玲捂嘴笑道。
“你这瓜女子,你胡说啥!”赵万田严肃道。
“在自己人面前说没事,在外人面前你可给我把嘴封死!”杨宝珠追补一句。
老爷子觉得赵万林提的建议是费了脑子的,但是他觉得他能有提建议这会功夫,不如挑着担子去担一趟水。
觉得无聊,叼着烟锅走了。
赵万田两口子说要去喂牛,准备走,赵万林便无所谓地道:“你们同意的话,我出设计图,以及修厕所的所有费用,你们只需出劳力,如果不同意,我就修我家的”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随便找个忙的借口走开了。
见赵万林如此的敬事,田美娥也没敢再去说让他丧气的话。
关于修厕所的事,田美娥也感到无聊,修来修去不还是个土坑子么?再说农村人能需要多高级的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