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阳侯府
梅花树下,日光清浅不一的懒懒洒下一片光辉,王聿目光正慵懒无限的落在远处正在努力堆雪人的卫玠身上,一片绯红的花瓣翩然的落在他的肩上,少年的面容似刚刚冒出水面的芙蓉花一般清雅绝丽,一双狭长的眸子似潺潺流动的湖水汇聚而成的一抹蓝,深浅难测,优雅从容的气质仿佛深深刻入骨髓之中,远远望去似一幅华丽优美的画卷。
卫玠欲哭无泪,如果不招惹王聿这个有仇必报的人,她此刻一定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做着美梦,思及此心中气愤难平,抬头望向远处悠哉悠哉的王聿,恨恨的瞪了一眼。
王聿仿佛瞧不见她此刻仇恨的目光一样,悠然的喝了一口清茶,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卫玠一看心中就更加不爽了,手越发用力,一双洁白纤细的手与那白雪交相辉映,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雪还是她的手,忙活了这么久也不过弄了七八个雪人,不过大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呢。
王聿仿佛知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淡橘色轻薄的唇角轻轻上扬,漫不经心的抛下一句令卫玠绝望的话。
“听说山简唤了卫璪去了他的府上,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言讫,卫玠霍的一下站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王聿这个可恶的家伙。
“算了,这雪人就不用堆了……”王聿眸中划过一抹趣味的笑意,故意顿了顿。“你就帮本侯端茶倒水吧。”
他微微侧过身,命令阿烈送来平日里处理的公务。
“当真。”卫玠仿佛活了过来,惊喜万分的朝他奔来。
王聿微微一愣,日光下,少年一张俏丽的脸庞被风吹得微微红润,白皙细腻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秀丽的轮廓竟然比女子还秀丽几分。冬日的白雪仿佛消融在她那明媚的笑容里,王聿的心微微一动,如若他是个女子,那该有多美……
蓦然,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竟然对他的表弟……随后面色逐渐恢复平静,他的目光瞥向远处的雪景,淡淡道。
“你就站着吧。”
卫玠惊喜的点了点头,拿起茶壶替他添了一些茶水。
王聿翻开手际的书折持起笔悠然洒下几行字,随后微微倾斜身体,余光暼过此刻精神满满的卫玠。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聿仿佛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一样,不知疲倦的饮下一杯茶又继续,卫玠困意袭上心头,眼皮一会闭一会儿又合,煞是有趣。
“倒茶…”王聿轻轻一喊,却见卫玠已经靠在一侧的椅子低着头睡着了。
王聿唇角扯出一丝无奈,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抱起熟睡的卫玠,肢体相碰的一瞬间,他心头微微一动,她均匀的呼吸声扑在他脸畔,若隐若现的清幽香气扑在他鼻尖,怀中的人儿轻盈柔软,男子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轻盈啊……
突然她低低的呓语着什么。他靠近她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王聿……哼……就会使唤我……”
“我为什么会遇见他这么可恶的家伙……我太惨了……”
王聿听清楚她的话之后,泛着淡淡蓝色光芒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浓浓的笑意,清寒的日光似乎格外柔和了起来。
皇宫
巍峨的宫殿此起彼伏,厚厚的云层洒下一片阴暗,宫道上残雪微溶,玉阁楼台宫人来来往往,步伐匆匆。
司马伦、孙秀二人同时入宫面见了皇帝,如今掌管禁军权利掌握在他司马伦手中。
御书房内,只见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皇帝司马衷,厉声命令禁军围住了御书房,将皇帝圈禁住,随后与孙秀等人带着部分禁军去了皇后的宫殿。
皇后此刻正慵懒的靠在丝绸锦缎制成软榻上,想到那个贱人生的孩子终于死了,不由得发声大笑起来,殿中炭火烧的火烈,空气之中暖洋洋的,见司马伦走了进来,她唇角勾起一丝柔软的笑意。
“阿伦……”
突然她目光落在司马伦身后的孙秀,还有那一排排禁军,目光微变。
“你们!”
司马伦只是慢悠悠的走向皇后,眼中笑意逐渐变冷。
“皇后杀害太子,罪不可赦,贬为庶人,立刻将皇后拿下。”
皇后大惊失色,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子,目光扫过大殿内禁军冷冷说道:“你们敢!”
司马伦似乎懒得再看一眼她那显得狰狞万分的面容,将诏书高举旗帜,见此,众人不再犹豫,立即上前拿住了皇后。
“司马伦,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人,你不得好死……”皇后恍若发了风一般,眼中猩红,咒骂着。
皇后被人押了下去,一路骂声不断。已经没有了皇后该有的威仪。
孙秀上前一步问道:“殿下,那皇后宫中的人应该怎么处置?”
司马伦闭了闭眼,沉声道:“杀。”
一日之间皇宫内风云剧变,司马伦控制了整个皇宫。
豫章王府
司马炽正优雅的坐在软榻上,茶水微沸,他殷红的唇角携着一丝凉意,宫中密报,皇后被贬为庶人,司马衷被囚禁,司马伦控制了整个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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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伦真是胆大包天。”身后的黑衣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眼中充满轻蔑之色,司马伦这个小人竟然挟天子以令诸侯。
“坐山观虎斗岂不妙哉。”司马炽清浅一笑,只是手指微微用力握住茶杯,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
朝堂上肃穆庄严,司马伦手上拿着诏书,目光森然的落在下首的众臣身上,贾家已经倒台,贾皇后党羽贾模,贾谧等人此刻战战兢兢的。
“应天瞬时,受兹民命,张华,裴頠,裴楷,贾模,贾谧,王戎等人蓄意谋杀太子,处以死刑。”
不顾六人狼狈跪地求饶的场景,司马伦直接命令侍卫将他们拖了出去,声音哀惨久绝。
随后司马伦漫不经心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将其免职,众人额际冷汗直流。
司马伦甩了甩衣袖,冷暼了一眼司马越,那目光凌厉而深沉,眼中似有深意。
司马衷战战兢兢的坐在龙椅上,敢怒不敢言。
王聿平静的面容恍若无波无纹的湖水,眼波流转着如寒冰的冷冽之色,他的目光落在此刻高高在上的司马伦身上,又移转到司马越身上,薄唇却悠然扬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
也许会越来越热闹呢。
金墉城
窗外残雪积压在屋檐,冷风呼啸,西风卷残帘,贾南风如同丧家之犬的坐在地上,发髻凌乱,扒去了皇后的服制,往日华贵皆无所存,那双凌厉的眼睛略显呆滞,一丝泪光隐约闪烁。
难道这就是她最后的归宿吗?想她贾南风风风光光十年,竟一朝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贾南风环顾四周,破落不堪的幕帘被寒风卷起来,暗夜沉沉,外面早已光秃的树枝在风刮动下,树枝化作利爪,在幽幽的夜色下显得十分渗人。
贾南风不由拢了拢衣襟,她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
东海王府
司马越站在书房内,回想朝堂上司马伦给他的警告之意,不由面色微阴,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在忍受司马伦的目中无人。
他司马越的才华,口碑,能力哪一样不在司马伦之上,如今却要受限于司马伦,一想到此处,司马越心中恨意丛生,这种恨意与忌惮从少年时期就已经开始扎根而蓬勃发展了。
不过,如今司马伦已经掌握了朝政大权,他不能冒动,凡事还得从长计议。
卫玠睡了几个时辰,王聿无奈只好将她抱着送回卫府,护卫开了府邸的大门,卫璪急忙走过来,见王聿怀中抱着卫玠,心中松了一口气,目光在王聿脸上掠过,随后连忙道。
“多谢敏阳侯送家弟回府。”
王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充满低沉性感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
“不用客气,不过,卫璪兄有必要如此提防我吗?”
卫璪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如初。
“敏阳侯想多了。”
王聿似笑非笑的望了卫璪一眼,语气慵懒的嫌弃道。
“卫玠看似瘦小,实则太重了,你怎么还不抱走。”
语一落,卫璪嘴角微微一抽,伸手抱着被嫌弃的弟弟,腹诽道,弟弟根本就没有重量好不好,这体态轻盈堪比女子。
却见王聿已经转身离去了,卫玠在卫璪胸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熟睡,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事情。
卫璪将弟弟抱回院子,放平在床上伸手替他将被子盖好,他看着卫玠安眠的面容,目光闪过一丝忧色。
卫璪坐在床边,良久才离去。
卫玠却还在睡梦之中,嘴唇微微抿成一个弯曲的弧度,看来是个美梦。
卫璪却难以入眠,殿下一直让他小心提防王聿,卫璪其实并不明白王聿对殿下有何威胁之处,他利用了自己的弟弟,弟弟一直生活在他的庇佑之下,一定未曾想到他疼爱他的哥哥有一朝也会利用他吧。
卫璪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切皆是为了大局着想,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的大业。
做出一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即使那是自己的亲弟弟。
卫璪在心中默默说服自己,眼角却流泄出一抹忧伤之色。
他从今以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受到任何伤害,也绝对不再利用弟弟,绝对不会!
卫璪清雅的面容浮动坚定之色,不过今夜却注定无眠。
夜幽沉而漫长,无边无际的雪洋洋洒洒而下,冰冷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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