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庞德面色殷红如血,拜倒在马腾面前,道:“末将无能,未能攻破镇东军步卒方阵,损兵折将,请主公责罚!”
“无妨。镇东军悍勇狡诈,这不怪你。带你的人,回归本阵。”
“是。”
庞德领命而去。
马腾转而向韩遂看来,道:“所以,接下来,就让阎行率五千精骑出动吧。只要小心一些,五千精骑,总不至于连镇东军七千军步卒的军阵都攻不下来。”
韩遂当然不会被马腾言语拿捏住,微微摇头,道:“那也不一定。镇东军最中间圆阵的两万骑兵,随时可能出动,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顿了顿,向阎行看来,吩咐道:“你率五千精骑,轮番攻打镇东军最前面那个步卒军阵。记住,把队形分散开,减少伤亡。另外,警觉一点,但有异常,随时后撤。”
“喏!”
阎行领命而去。
他将五千精骑分为十队,每队五百人,循环往复,轮流向着镇东军的一个步卒大阵进攻。
每队精骑都不和镇东军硬拼,而是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后,就向镇东军的大阵射箭。然后,迅速转回。
分散的队形,减轻了这些精骑的伤亡。
他们凌厉的箭术,也给镇东军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双方打地有来有往。
再无刚才庞德刚才战败的狼狈模样。
“好啊!凉州爷们,威武!”
“阎行好样的!”
“犬入的镇东军,你们死在乌龟壳里面吧!”
“射!射死他们!”
“果然,再好的步卒也不是骑兵的对手!”
“这镇东军的军阵啊,早晚得崩!”
……
凉州军见状,发出了阵阵欢呼。
“老夫这女婿,没什么大本事。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
韩遂见状,也甚为高兴,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
然而,马腾的面色,一直阴沉似水。
“哎!”
又过了两刻钟后,马腾长叹一声,道:“没用的。让阎行退回来吧。”
“这是什么话?”韩遂有些不悦,皱眉道:“马兄弟你的心胸,要放宽一些。总不能,你的心腹爱将庞德铩羽而归。我的女婿阎行,打的有来有往。你就心生嫉妒,信口雌黄吧?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
马腾大怒,道:“我怎么会信口雌黄呢?都打了这么久了,韩老儿,你仔细算算,咱们到底付出多少骑兵,才能换镇东军一个步兵?”
“嗯?果然……不好!”
韩遂经马腾一提醒,才意识到不对,道:“表面上看,是咱们的骑兵,在压着镇东军的步卒打。但实际上,起码三个骑兵,才能换镇东军两个步卒。可恶!姜耀这小贼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让老夫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别说三个骑兵换两个步卒了,就是三个骑兵换三个步卒韩遂都不会满意。
毕竟,骑兵可比步兵珍贵太多了。
好么,刚才还以为,自己的女婿打的不错不错的呢,最终却是这个结果。更可恨的是,在宿敌马腾,以及凉州诸诸将面前,出了这么一个大丑。
“黄河九曲”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冲满了羞恼。
“比这还要严重。”马腾苦笑道:“镇东军的步卒,被大阵保护着。他们受了箭伤,去后面包扎治疗就是。很多人还能重上战场。咱们的骑兵,从马上摔下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而且,这些伤兵还在镇东军的射程里,无人救治,只能等死。”
“咱们还多了体力的消耗。”
韩遂的心腹成公英低声提醒,道:“镇东军守阵,只要站在那里就行。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轮流坐下休息。咱们的骑兵,却是要来回奔驰。时间久了,别说马了,人都受不了。”
“那咱们怎么办?集群冲锋,那就是活靶子。分散冲锋,就是不断吃暗亏。怎么算,都是咱们吃亏啊!”
“黄河九曲”,是说韩遂的心计颇深,擅长动心眼子,而不是军事能力强。
眼见如此战况,韩遂颇有些心怯。
马腾道:“事到如今,只能以步对步了。超儿刚才有句话说得对,这世上终究还是靠实力说话的。用咱们的步兵,对姜耀的步兵,他还能有什么花样可耍?”
“步兵,就得请张太守出马了。”
韩遂向武威太守张猛看来,道:“三十年前的羌乱,是朝廷两位良将平定的。一个是护羌校尉段颎,另外一个则令尊护匈奴中郎将张奂了。如今,群雄四起,朝廷风雨飘摇。段颎的兄弟段煨,已经从贼。不知张太守……”
“韩遂,你不用拿话激我。”张猛道:“姜耀的确是反贼,但你韩遂造了半辈子反,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不过,如今朝廷有令,让我助你破姜耀的镇东军,我听朝廷的命令就是。”
“很好。现在张太守麾下,有步卒一万,骑兵两千。你能否率麾下的万名步卒,攻打前面那个步兵大阵?我看那步卒大阵里,竖立着段字大旗,说不定就是段煨指挥的。”
“没问题。”
咚咚咚~~
战鼓隆隆,张奂率领一万步卒组成的方阵,出战了。
嗖嗖嗖~~
刚刚进入弓箭射程,双方就箭如飞蝗,对对方进行打击。
然后,很快地,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杀!杀贼啊!”
“为国立功,就在今天!”
“镇东反贼,受死!”
……
一万凉州步卒,在张猛的率领下士气如虹,大刀劈落,长枪攒刺,和镇东军的步卒方阵,狠狠战在一起。
镇东军好像有些支持不住,放弃盾墙,缓缓后退。
“杀!杀贼啊!”
张猛甚为兴奋,带领麾下步卒奋勇向前。
当初他去朝廷势力衰落的凉州任武威太守,目的就是重现先父张奂的荣光。
可惜,朝廷委任的凉州刺史邯郸商,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对他多方掣肘。后来,张猛和邯郸商的对抗,还要多于和韩遂马腾的对抗。重现先人荣光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次,如果他击破了庞德、阎行都无法击破的镇东军步卒大阵,想必朝廷就会认可他的价值,把那可恶的邯郸商调走吧!
他也许就能真的一展所长,成为父亲那样了不得的英雄!
“快!快!兄弟们,快啊!”
“随我来!随我来!”
张猛越想越是兴奋,冲杀在最前
然而,就在他前行不到两百步之时——
“快!快鸣金,让张猛后退!”
“不,后退可能来不及了了!快!超儿,率你本部兵马,速速接济张猛!”
马腾已经看出了不对,高声催促。
因为,就在段煨指挥步卒军阵后退之时,两侧的那两座镇东军步卒军阵,已经在不声不响的前进。
现在,镇东军最前面的三座步卒军阵已经呈一个凹字型,要将张猛一口吞下!
铛啷啷~~
凉州军中一阵铜锣响亮,通知张猛后退。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哼,真当老夫,怕了张猛你个小辈不成?”
段煨见对面的步卒中有武威太守的旗帜,自然知道,是武威太守指挥张猛的大军。
他大手一挥,道:“合围!杀!”
“合围!杀!”
随着段煨一声令下,刚才还在后退的镇东军步卒,各举刀枪,奋勇上前。
非但如此!
“合围,杀!”
两侧的镇东军军阵枪出如林,向着张猛军的军阵两翼,恶狠狠地杀来,如同两只绝世凶兽露出了獠牙。
非但如此!
轰隆隆~~
镇东军的骑兵圆阵动了。
两支骑兵各三千骑,越阵而出。一支队伍由徐晃率领,拦截马超的救援骑兵。
另外一支队伍,则是魏延率领的精骑,截断了张猛军的退路。
顺便说一句,经过奇袭武关一战后,魏延已经升官了。现在,他已经升任新成立的左豹韬卫指挥使,麾下三千精骑。
“冲啊!杀啊!”
“别让张猛跑了!”
“吃姜大帅的饭,穿姜大帅的衣,为姜大帅效死!”
……
镇东军呐喊声声,向着张猛军发动了总攻。
前面是段煨方阵七千人,左面是李堪方阵七千人,右面是魏阳方阵七千人,后面还有魏延的三千骑兵。
张猛军这一万军,被四面包围,形势危若累卵!
“快!阎行,你率五千军,增援马超,救出张猛!”
“马岱,你率三千军出击!”
马腾和韩遂见状,赶紧各自发出命令,出动援军。
但是,他们能增援,镇东军也能。
徐轩、姜修各率三千军,冲出本阵,增援魏延,将马超等人死死堵在了外围。
从理论上讲,这时候的凉州军,还有三万多骑兵闲着,是能够继续增援的。
但是,实际上,双方的接触面是有限的。
再增援,只会被自己人堵住去路,毫无作用。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看马超等人的骑兵,先击破魏延等人的拦截。还是,镇东军先围杀张猛军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双方的骑兵,镇东军素质略高,又兵器犀利,补给充足。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凉州骑兵想攻破镇东军骑兵的防御,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张猛的那一万步卒,却是四面受敌,而且兵员素质不如镇东军,补给军械乃至于训练更是远不如镇东军。
两刻钟后,随着镇东军内铜锣响起,魏延等人如潮水般退后。
马超等人却是不敢追。
因为,张猛军已经或死或降,被镇东军消灭殆尽。
镇东军的步卒,已经重新摆好了阵势。大盾竖立,刀枪滴血,强弓硬弩随时给凉州骑兵巨大的杀伤。
“好悍勇的镇东军,好犀利的大阵,好狠的……姜耀啊!”
马腾见状,直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好悬没当场从马上跌下。
他跟张猛是敌非友,当然没任何交情。
但是,张猛军败的如此之惨,已经给这场战争打了一个样儿。
用步卒攻打镇东军的大阵,行不通!
韩遂心中的震撼不比马腾来得小,道:“骑兵攻打不镇东军大阵,吃了暗亏。步兵攻打,更是损失惨重。诸位,都说说,难道姜耀这大阵,就真的那么无懈可击吗?”
马腾:“……”
邯郸商:“……”
凉州小军阀杨秋:“……”
……
凉州诸将,面色惨淡,无言以对。
就连心高气傲的马超,都下意识地避开了韩遂的目光。
好吧,姜耀这大阵,还就是无懈可击。
此阵名为六花阵,乃是唐朝军神李靖,根据诸葛亮的八卦阵改进而成。
在真实历史上,诸葛亮出祁山,与司马懿会战,苦于麾下骑兵不足,发明了八卦阵。
八卦阵在现实中,自然不可能像是传说中那样能“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什么的。
但是,此阵总的原则,就是四面八方,各自布置一个步兵大阵。中间布置骑兵大阵,随时都步兵方阵进行支援,或者出奇兵对敌人进行袭击。
此阵多么牛逼?
司马懿在有着兵力的优势情况下,硬是被诸葛亮逼成了女装大佬。
什么?司马懿军事不行?不会进攻?
算了吧,司马懿率四万大军,平辽东公孙渊,来回光行军的路途就有八千里,总共却只用了不到八个月的时间。
完全是“攻如猛虎”好不好?
是诸葛亮用八卦阵,把有着骑兵优势、兵力优势、“攻如猛虎”的司马懿,硬生生逼成了“防守大师”,“女装大佬”。
后来,唐代军神李靖,觉得诸葛亮八卦阵对主帅的素质要求太高,又改成了“六花阵”。
也就是姜耀现在布置的大阵。
事实上,无论“八卦阵”还是“六花阵”,最大的特点,就是防守起来,没什么破绽。
只要双方实力差距不大,主帅计算得当,兵员素质纪律都还行,补给又跟得上,无论敌军怎么进攻,都会立于不败之地。最终,无非是赢多赢少罢了。
后世的君主,对诸葛亮那么推崇,这也是原因之一——朝廷不喜欢任何意外,要的就稳赢。
其他人的战法再精彩,再奇妙,也敌不过“稳赢”二字的吸引力。
当然,如果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或者主帅昏庸无能,或者兵员素质不行,或者纪律不佳,或者后勤补给跟不上,或者器械完全差着时代……那就什么阵法也救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吧,姜耀用四个月的时间训练,摆出的六花阵,对凉州军来说,的确是跨时代的碾压。让马腾、韩遂吃了个大亏不说,还一筹莫展,根本就不知如何应对。
“来儿不往非礼也!”
半个时辰后,眼见凉州军学乖了,不肯进攻,姜耀截头大刀向前一指,道:“传吾的军令,全军进攻!”
“喏!”
咚咚咚~~
战鼓隆隆,镇东军的六花大阵动了。
六花阵只是不擅长进攻,而不是不能进攻。
随着战鼓声,镇东军步卒依次交替而进,有条不紊,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凉州军大阵杀来。
五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虽然速度不快,却威风凛凛,杀机弥漫,沛然难挡!
“啊?镇东军杀过来了?咱们怎么办?”
“不知道啊!硬冲镇东军的大阵,那就是找死!”
“出动步卒也不行。再说,咱们的步卒也没多少了。”
“上面也没命令啊!”
“这镇东军实在是太厉害了,听说当初一万大军,就能破曹军三万。”
“恐怕咱们也……”
……
呼啦啦~~
前面的凉州军为镇东军气势所慑,竟然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