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并未说话，一旁的林啸提声道：“看来，王妃也没有见过账本，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娘子做了错事呢？如此不公，到底是不喜欢我娘子，还是想要快些收回四司六局的中馈？”
这些年，林啸虽然知道了曹氏的真面目，双方私下里也曾多次交锋，可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
自从与杨慕成亲之后，曹氏已然多次被林啸当众顶撞了。
林善自然不能看着母亲被欺负而无动于衷，此刻站起身道：“大哥，母亲是长辈！”
林啸看了林善一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林善：“……”
林啸看林善还要说话，道：“昨日才说了你说话要谨慎，今日就忘了？”
说起这个，林善更生气，昨日在军营，他不小心与兵部的人多说了两句话，林啸就站在营门前训了他半个时辰，真是没有一句话是重复的。
害得他原本就不高的军中威望更加一点不剩。
林善道：“这是在府中，在家里。大哥还是就事论事的好。”
林啸道：“你以为刚刚王妃说的上下尊卑，长幼有序是在说谁？”
林善被怼得呼吸不畅，败下阵来。
曹氏怎能让儿子吃亏？调高了尾音，道：“兄友弟恭。”
意思是，兄友，弟才恭。
完美的还击了刚刚林啸的“母慈子孝”。
林啸回头看向曹氏，道：“王妃说的是，林善会牢记在心的。”
林善：“……”
曹氏：“！！！”
……
永安院正堂里，你来我往，明枪暗箭。
趁着间隙，秦嬷嬷提了食盒进来，说是血燕熬好了。
曹氏招呼秦嬷嬷打开食盒，舀了一勺出来，亲自尝了一口，点头道：“火候正好，快趁热给老祖宗送去。”
秦嬷嬷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门，朝着湖边走去。
湖边的假山旁，一个妇人等在那里，像是十分焦急无措。
秦嬷嬷快走几步，与那妇人站在一处。
“周瑞媳妇，我来晚了。”秦嬷嬷热情打招呼。
妇人正是银铃和银霜的母亲——周瑞媳妇。
周瑞媳妇上前一步，眼神里带着焦急，道：“你托人来给我传话，说是有银铃的消息，可是真的？”
秦嬷嬷道：“是真的！”她将食盒放在假山上，甩了甩胳膊，道：“这食盒子，真重！”
周瑞媳妇看了一眼食盒，没明白秦嬷嬷的意思。
秦嬷嬷叹息道：“哎，也是你运气好，我昨日上街采买，遇到了买去银铃的那个牙婆。我好说歹说，又花了五两银子，才买来她开口说话。”
秦嬷嬷的眼神瞧了一眼周瑞媳妇，话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周瑞媳妇急于要知道女儿的下落，急道：“您倒是说呀！那牙婆说什么？”
秦嬷嬷却不答话，只是揉搓自己的胳膊。
周瑞媳妇半晌才反应上来，急急从袖筒子里取出几块碎银子，塞进秦嬷嬷的手里，道：“嬷嬷，快说。”
秦嬷嬷颠了颠那碎银子，也就五六两的样子，她有些不满，上下打量了周瑞媳妇几眼，看着对方手腕上的银镯子，笑道：“妹妹这镯子倒是精致。”
周瑞媳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急忙退下镯子，塞给秦嬷嬷。
秦嬷嬷这才开口道：“那牙婆说，银铃去了福海院的当夜就被老祖宗卖给了她，还特意吩咐，要早上一开城门就出城去。她自然不敢不遵命的，于是早上就带着银铃出了城，卖去了乡下。”
周瑞媳妇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卖去了乡下？！”
自己女儿长得那样的模样，又是王府里的一等丫鬟，到了年纪放出去，那是比一般小门户的小姐还尊贵，嫁个商贾人家完全没问题。
如今竟然卖去了乡下？
乡下怎么会有好人家？不是干粗活，就是被婆母磋磨！
周瑞媳妇都快哭了。
秦嬷嬷道：“妹子，你也别着急，我听那牙婆说，是卖去做童养媳了，多出些银子，定然能买回来的。”
周瑞媳妇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秦嬷嬷的手腕，问：“真的能买回来？”
秦嬷嬷笑道：“妹子，我已然与那牙婆商议好了，只等明日，便与她一起去将银铃买回来。多水灵的姑娘呀，可不能放在乡下被人糟蹋。”
周瑞媳妇听了立马感激得要跪下去。
秦嬷嬷拉着周瑞媳妇道：“妹子也不必给我行此大礼，你若真心感激我，替我给福海院送一趟血燕吧，我这几日肩头疼，实在是拎不动这食盒子。”
周瑞媳妇哪里有不应的？干脆利落的提着食盒，就道谢走了。
秦嬷嬷站在湖边，数了数刚刚周瑞媳妇塞给自己的碎银和银镯，嘴角撇了撇，心里道：“你也别怪我骗你银子，你都要死了，总不能带着这些好东西下去用吧。”
眼看着周瑞媳妇要转过一颗大树，秦嬷嬷这才悄悄跟上了周瑞媳妇，亲眼看着周瑞媳妇进了福海院，这才往永安院走。
算一算，不用多久，马氏就会喝下那碗血燕去，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毒发身亡。
那可是最纯的砒霜，不但无色无味，还见血封喉。
王妃真厉害，今日这一招，不但能将世子妃踩死，还能顺带手送老太太归天。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仆二主……呸！胡扯！
秦嬷嬷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回去了永安院的时候，万掌柜也带着账本来了。
与万掌柜一起来的，还有包老太。
包老太是被曹氏派人叫来的，毕竟秦婆子状告的是“杨慕指派包管事，行中饱私囊之事”，她也算是当事人。
包老太进来的时候，拄着拐杖，神采奕奕。
之前还可惜看不到这场戏，现在总算是看到了。
她是出宫之前是官身，如今还拥有随时能入宫的牌子，自然身份不同定王府下人，一进正堂，就被赐了座。
包老太凑在杨慕旁边靠后面坐着，与年龄不符合的锃亮的眸子盯着大堂里的一切，包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众人被她看得各种不自在，仿佛是被推上了戏台子。
杨慕小声为包老太大致说了之前的事情，之后指着那个站在当中的万掌柜道：“那就是金源当铺的万掌柜，应该是取回来了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