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瀚闻言,心中一松,就要直接答应下来。
但在开口前,他又下意识地看了那位圣女一眼,却发现对方就静静地坐在那,平静得如同秋日的湖水。
这让拓跋瀚心中没底,不确定这圣女会如何看待他——如果他同意避其锋芒的话。
于是,他没有回答下属,而是向圣女开口道:
“不知圣女可否卜算这骁骑营的目的。”
“我教的卜算之术,虽然强大,但也并非能够随意使用。”圣女声音清冷,“短时间多次测算同一事物,有伤天合,容易招来祸端。”
被圣女拒绝后,拓跋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军滞留在这儿的吉凶了?”
“如果忽略掉骁骑营这个因素的话,可以进行卜算。”
这一次,圣女没有直接拒绝。
你这不是废话?拓跋瀚心中无语,忽略掉敌方的骁骑营,哪儿有什么威胁?
如果不是知道圣女一向如此,他恐怕会认为对方是在拿他取乐。
那现在,究竟该不该撤退了?
没有得到有用信息的拓跋瀚,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若是不撤退,那就有直面骁骑营锋芒的危险。
若是撤退,就将彻底放弃对前线的指挥,容易给北漠王庭的臣子、父王以及面前的圣女,留下胆怯的印象。这将与拓跋瀚的志向相违背。
他再次用余光看向圣女,却发现对方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惊慌,更没有丝毫对骁骑营的畏惧。
拓跋瀚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浪漫。
“殿下,骁骑营势头正盛,犯不着亲自涉险,还是速速转移为妙!”
见拓跋瀚一直没有答复,他的亲随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来得好!见这位亲随再次劝阻,拓跋瀚心中大喜。
“滚,安得坏我战心!”
拓跋瀚满脸怒容,对着劝谏自己的亲随斥道。
“我有近千士卒,皆是精锐之士。安营扎寨,足以抗衡骁骑营!”拓跋瀚神情冷毅,“更何况,大战在即,岂有临阵退缩之主帅!”
亲随见拓跋瀚心意已决,自然不会再劝,而是道:“属下冒昧,请殿下恕罪!”
拓跋瀚看了自己的亲随一眼,并没有继续“追究”。
他又向圣女望去,希望能够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波澜。
圣女绝美的面容上依旧平静,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拓跋瀚的表演一般。
这多少让拓跋瀚心中有些失望。
“圣女,敌军的骁骑营有来犯的可能,还请圣女暂时回到后方。”
拓跋瀚十分关切地对圣女道。
“无妨,我也想看看这位骁勇卫的主帅,究竟是何等人物。”圣女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拓跋瀚本想再劝,但想了想,也就放弃了。
这位天澜圣女的修为,不可小觑,远高于自己。
继续劝下去,只会显得自己过于啰嗦。
“圣女实力高深,无人能敌。但切莫单独出营地,以免给敌人可趁之机。”拓跋瀚又关心地叮嘱了一句。
圣女眸光微动,心中有些异样:
单独出营地,是……这个原因吗?
她不由想起卜算骁勇卫主帅的时候,所看见的画面……
但很快,她就停止了回忆,眸光又恢复清冷。
“报!蝎族使者声称有军情要汇报!”
营帐外传来通报声。
拓跋瀚微微一怔,才道:“进来!”
那蝎族的使者进入营帐后,恭恭敬敬地向拓跋瀚递交了赫连延青的请战信。
拓跋瀚细细阅览之后,才问向这蝎族使者:“这次出战,究竟有几分把握?”
“骁勇卫血战之后,又长途跋涉,已是疲惫之师。现在又与骁骑营分离,是少有的战机。
而我蝎族部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且人数远多于骁勇卫,必将一战而胜。”
蝎族使者对着拓跋瀚,信誓旦旦道。
虽然蝎族使者自信满满,但拓跋瀚依旧有些迟疑:“若是一直坚守隘口,等到大军汇合,岂不是更稳健。”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这道隘口,距离血岭关不过三十里。再拖下去,说不定敌人的援军就到了!”蝎族使者依旧坚持请战,“殿下,迟则生变啊!”
拓跋瀚听到使者的解释,觉得有理,便笑着道:
“赫连延青将军乃是我草原中赫赫有名的将领,我常听到母亲提起。今日一封请战信,果真是英雄人物!”
拓跋瀚的母亲就是蝎族人,所以蝎族也算是他的坚实支持者。
“告诉赫连延青将军,我已经备好了请功酒,就等他凯旋而归!”拓跋瀚豪气十足。
“是,殿下!”蝎族使者连连应和,“我一定将殿下的话转告给赫连延青将军!”
“军情要紧,我就先回去复命了!”蝎族使者见达成了目的,就行礼准备告退。
拓跋瀚点了点头,就目送蝎族使者离去。
君臣互相信任,谈笑间就确定了战术计划,决定了战场走向——这是何等的浪漫!
拓跋瀚觉得,自己的这种情怀,至少也能够让圣女刮目相看吧!
“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离去了。”
圣女绝美的脸上依旧平静,只是起身告辞。
“有劳圣女了!”
拓跋瀚也起身相送道。
看见圣女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心中有些泄气。
但他又很快振作起来:
现在的他,不过是北漠王庭的一个王子,在圣女眼中并没有特别之处。
可等到这次建立功勋,再一步步接近草原的至尊之位……
拓跋瀚心中愈发期待。
天澜圣女离开营帐后,抬首看向天空,眼神中有着一丝迷惑:
这骁勇卫主帅,真要率领骁骑营进攻此处吗?
“圣女?”一旁的两名使女,见天澜圣女驻足,有些奇怪。
天澜圣女回过神来,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前行。
两名使女也立刻跟上圣女的步伐。
血岭关以北三十里,蝎族营帐中。
赫连延青坐在主座上,对着下属道:“通知各部,马上就要进攻骁勇卫,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属下遵命。”下属军官齐声道,随后就离开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