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快步上前，来到孙戾身边：“你怎么样了？”
说着，姜羽从身上取出丹药。
孙戾偏过头，看见是姜羽，才道：
“不用在我身上浪费丹药，我的伤救不了的。”
他的腹部，破开了一个口子，隐约能看见肋骨。
姜羽不由分说地将一枚气血丹塞进他的口中，才道：
“可有看见王纪忠？”
“咳咳！”孙戾先是咳嗽了一下，“王纪忠他——”
看着孙戾面上浮现出一丝悲色，姜羽心中不由一沉。
“他……牺牲了！”孙戾说完这句话后，似乎耗尽了力气，止不住的喘息着。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听到这个结果，姜羽久久没能再出声。
他就这样站着，除了时不时看向四周，与一尊雕像没有区别。
“咳！”
孙戾突然呕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液，才把姜羽的思绪拉回战场。
“孙长官！”
姜羽的面容浮现出急切。
“不用管我。”孙戾在吐血后，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他想尝试站起来，但双手有些发抖，使不上力气，只好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这算是王纪忠的……家书！”
孙戾说到家书二字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同时用不断颤抖的手将那封“家书”递给姜羽。
“若是姜羽你能活着回去，替我……咳咳！”分明是在咳嗽，孙戾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向我的家人带个话，就说我很想……”
孙戾眼神变得复杂。在迟疑了一下后，道：“还是别带话了。帮我照料一下他们就行了。”
说完，就一直看着姜羽。
“好……”
姜羽知道对方只是在等一个答复，可他却不想回答。但在看到对方无比恳切的目光，终究是了却了对方最后的牵挂。
果然，在听到姜羽肯定的答复后，孙戾一直强撑的意识也就放松了下来，不再有波动。
姜羽上前俯下身子，为其合上双眼：
“汝之家人，吾养之，汝无虑也！”
随后，他站了起来，看着四处可见的无名尸首，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混杂着血腥味的风再次拂过战场，姜羽只觉得，今年的秋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凄凉。
“啪！”
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姜羽回头，看见是雷横。
雷横看着面前的少年，也没有说话：如此惨烈的战事，即使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姜羽对着雷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他又骑上马，出了阵地，找到骁骑营。
“大人，可有吩咐？”贾天佐看见姜羽神色肃穆，便问道。
姜羽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看向战场很久，才道：
“可有发现对方阵线上的弱点？”
“没有。”贾天佐摇了摇头，“对方的士卒太多了，完全可以在保证进攻的同时构建好其他方向的阵线。”
“那就——只冲击羌族的士兵！”
姜羽知道，若是继续等待下去，骁勇卫的步兵将捉襟见肘。
到那时，我军阵线必然缩小，敌方也就能够跟着收缩战线，而骁骑营，就彻底没有用武之地了。
“每两个百户所的骑兵互相配合，找到羌族士兵，进行轮番冲击！”姜羽作出补充。
敌军统帅想要靠着数量优势，吃掉骁勇卫的全部步兵，那就看看对方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贾天佐作为骁骑营的千户，有些迟疑，“毕竟我方骑兵之前才经历了一场血战。”
“现在不进攻，我方士卒只会越来越少，那更没有机会冲阵。”姜羽斩钉截铁，“趁我方士卒还能够维持阵线，牵扯对方相当一部分兵力之时进行冲阵，才可能有所斩获。”
听完姜羽的解释后，贾天佐明白了过来：虽然此刻没有明显的机会，但之后更不可能有机会。
于是，骁骑营大致分为八个单位，从四个节点发起冲击。
铁骑扬起尘沙，在这荒凉的草原上，踏阵而来！
草原一方虽然提前构建了防线，但在一波又一波冲击之下，依旧是出现了一个缺口。
姜羽骑着白马，率领着一个百户的军士，径直杀了进去。
破阵后，姜羽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羌族士兵，挥动长枪——杀！
每次长枪挥动，就代表了一个敌人的消亡。
敌军主帅很快就作出应对，调集兵力，欲要填补这个缺口，但姜羽在另一个百户所的配合下，带着士兵冲了出去。
其他方向的冲阵骑兵也同样有一些斩获，虽然每次都是浅尝即止，并不死拼，但依旧让羌族伊山族联军的主帅头疼不已，不得不反复调动兵力。
在这种情况下，骁勇卫前军阵地面对的敌人，也就少了许多，且不再那么肆无忌惮进攻。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勃铁儿听着手下的报告，眼中浮现出怒火——他奶奶的，这骁骑营就只盯着羌族的士兵冲锋！
虽然对方并不死战，但也让羌族的损失远超过伊山族！这让来自羌族部落的勃铁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骁勇卫统帅给碎尸万段！
“还要继续进攻吗？”他的手下恭敬的问道。
勃铁儿不由瞪大双眼——打？还打个头！
再打下去，羌族的士兵都死完咯，然后那伊山族就笑麻了！
想到这儿，勃铁儿心中升起不满：
同为联军的一份子，骁骑营为什么就盯着我羌族的勇士冲阵，却对那伊山族的士兵视而不见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
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
此时的勃铁儿，就十分地“患不均”！
不过，他在明面上，却只能道：
“士兵们血战了一天，是时候休整片刻了。我方胜局已定，不急于这一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停下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个声音传来，勃铁儿转头看去，顿时火冒三丈：原来这“大义鼎然”之人，乃是伊山族的将领——阿木德。
“既然你这么热情，那就由你率领你的部下来担任先锋，你意下如何？”
勃铁儿这招以退为进，直接让那阿木德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才道：
“还是休整片刻，这敌军已无路可逃，我军不急于这一时。”
见对方改口，勃铁儿只是在心中冷哼一声，同时思索道：
这次已经损失了如此多的士卒，却没能拿下这骁勇卫，甚至连五部精骑都折在其中，实在是不好交代啊——无论是向盟友还是自己部落！
必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勃铁儿眼睛忽然一亮，对着手下道：“拿纸笔来，同时传令，让前军有序撤军，其余各部待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