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一声清厉的喝声在身后传来。
李君虞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者是谁。
“哦，古一法师。”李君虞笑着，倒也不急着动手，只是用手在龙骨上蹭。
尽管那无形的压迫愈加强烈，李君虞依旧面不改色。
“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古一佩戴阿戈摩托之眼，冷静道。
这具龙骨藏于地下不知道多少年，早已与大地地脉连接。
这便是龙的神异，即便是尸骸，也有难以想象的神妙。
而一旦龙骨被挪动，乃至于是被摧毁。
那么，与之连接的，整座纽约的地脉都会崩溃。
到时候，便是史无前例的可怕地震，足以摧毁整座纽约！
那是绝不可以接受的。
李君虞悠然得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不过是毁了整座纽约罢了。”
说着，他施施然回身。
古一看见他的面容时，讶异的张大了瞳孔。
李君虞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毕竟自此之后，他大抵不会再忌惮古一等强者了。
“但是那些命定的英雄，都有强大的气运，轻易不会死。”
“死的，只会有普通人而已。”李君虞笑着，“这算的了什么呢？”
“为什么？”古一问道。
她脖子上被激活的阿戈摩托之眼忽然闭合，那莹莹绿光收敛。
古一落在地上，朝着李君虞走近。
李君虞虽然惊讶于古一此举，但也不想她太靠近。
正当他想出手威慑时，古一却在距其十几步外停下。
这是李君虞所能接受的最近的距离。
“为什么？”古一又问道。
李君虞心中思绪散去，只余淡然。
“你之前也在吧。”李君虞道，“你也听到了我说的那些。”
古一默然点点头，接着道：“但你可不像是个纯粹的恶人。”
“你接管了手和会，虽然没有遏制他们进行黑色活动，却严厉禁止贩卖儿童和毒品。”
“你给地下世界流入人体强化药剂和蜥蜴血清，但却保证了使用者都是恶徒。”
“你挑拨英雄和金并等地下势力的矛盾，却也让手和会接管那些无人管辖的混乱地带，厘定秩序。”
“你不是个纯粹的坏人。”古一看着李君虞，喉咙动了动，但并没有说出那个称呼。
李君虞赞许地点点头，问道：“古一法师，是一直在关注我，还是刚才依靠阿戈摩托之眼看完了？”
古一颔首：“都有。”
“那你应该很清楚，我也不是好人。”李君虞笑着，“以世人常规价值观而言，我就是一个因为强大力量而堕落的人。”
“就像你的弟子，卡西利亚斯？”李君虞想了想，举了个例子。
“你和卡西利亚斯是不同的。”古一摇摇头。
“你的坏很邪恶，但你的好也很纯粹。”古一迈步走近。
李君虞突然暴起，一拳打在旁边的龙骨上。
巨力倾泻，龙骨上泛起细密的裂纹，仿佛很快就会碎裂。
“嗯，抱歉，手有点痒。”李君虞笑着道。
接下去的话，不用李君虞多说，古一自觉退后，到离原先位置更远的距离。
古一如此识趣，却让李君虞有些索然无味。
那无形的压迫愈来愈强烈，李君虞如今也做不到无视。
晃了晃脑袋，因压迫而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
李君虞看向古一，她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古一法师，未来的我和你有交情？”李君虞忽然问道。
古一似是猜到李君虞会如此说，并不惊讶。
她回道：“是的，boss。”
这熟悉的称谓一出现，李君虞忽然不急了。
他悠哉地靠在龙骨上，问道：“未来的我是穿越到过去了？”
“那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做？”李君虞恬不知耻得要起了攻略。
古一答道：“他临走时说过，未来就是未来，还是未知的好。”
“我想他就是因为自己没攻略，才要撕了我的伞。”李君虞插嘴道。
古一看着李君虞，眸中划过一抹眷恋。
“你到底是他。”她道。
“当然，未来的我难道还能不是我？”李君虞笑着道。
古一摇摇头：“他说过，他也曾有过几次，超级英雄特有的迷茫。”
“他说他认不清自己，甚至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自己。”
“但最终他说，他是个反派。”古一道，“所以他就醒悟了。”
“那我是不是该去应聘个反英雄，我这经历太超级英雄了。”李君虞盘算道。
古一没有理他，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她看着李君虞，却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他。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我总是隐隐感觉的不妥是什么。”古一道。
“那种不协调的，不应该的感觉。”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你。”古一回神，看着李君虞。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李君虞感受着那无形压迫，笑道。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
这压迫，是阻拦，是警告，也是保护。
越过这压迫，他将面临一条未知的可能性。
他可能会死，可能连穿越回过去，与古一会面，完成时空连续性都做不到。
不越过去，他可以靠着反派系统，舒心的活着，或许还可以洗白当个超级英雄？
李君虞忽然问道：“是未来的我，让你在这个时候来阻止我的么？”
方才，他并没有感觉到传送法术的痕迹。
即便古一是天父级的强者，但也不能彻底掩盖法术的痕迹。
尤其是李君虞有着一枚神格，对此更加敏感。
古一看着李君虞，摇头道：“不，我是感受到莫大的危险感。”
“大到，连那股修改了我意识的力量，都不能掩盖。”
古一需指上空：“这危险，或许会毁灭了整条时间线。”
“哇，深感荣幸。”李君虞笑着。
他站直身子，再次抬手抚摸着龙骨。
“说来，未来的事我不能听，那我和你的关系总能听听吧？”李君虞好奇地道。
古一眸子动了动，道：“依你的喜好，我该称呼你为……”
“主人。”古一面无表情道。
“哦，眷者？”李君虞问道。
“用你的话说，我们，是够不到眷者，又不至于奴隶的，半吊子。”古一道。
“们？”李君虞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的未来，我的过去，你有个巨大的后宫天团。”古一道。
“都是我这样的半吊子。”古一补充道。
李君虞讶异：“未来的我居然到这种程度了吗？我记得还是有点要脸的。”
“最后只有我和莉莉丝公主活了下来。”古一接着补充道。
“嗯，我想我知道她们怎么没得了。”李君虞笑着。
“你带着我们在世界各地辗转，留下各种布置。”
“途中，其余的人，不是成为了你的祭品，就是被你吞吃。”
“莉莉丝公主用他的父亲作为替代，换来了继续在你身旁随从的机会。”
“尽管你最后还是抛弃她了。”
古一讲述着过往的故事，但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李君虞看向古一：“那你呢，你怎么活下来了？”
“我？”古一忽然轻笑着，“我的价值比她们都要高一点。”
“我用整个卡玛泰姬的法师作为替代，成为了你的实验体。”
古一说罢，又道：“包括我。”
“不愧是未来的我，格局就是大。”李君虞瞄了眼眷者面板，其上隐隐约约浮现出古一等字样。
不过除古一还能勉强辨认外，其余根本看不清。
“你没有别的手段吗？”李君虞问道，“我是说，在这跟我说废话拖时间之外，你没有做其他手脚吗？”
古一摇了摇头：“或许你不信，但……”
“我不愿意对你出手。”古一道，“你以卡玛泰姬为试验场，但也给了卡玛泰姬一个……”
“无论在多元宇宙何处，都会渴望的机会。”
“从这种角度看，你不仅是我的主人，也是我们法师的救主。”
李君虞看了眼系统，依旧没有敌对消息。
“我猜，你不会囿于这恩情的，对吧。”
古一颔首。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留你们活下来了。”李君虞忽然勾起一抹笑。
“他的过去，需要这份资粮啊！”
说罢，李君虞再不废话，猛地暴起。
积蓄已久的一拳打出，击打在龙骨脊椎之上。
力贯千钧，但只是稍稍晃动了龙骨。
无形压迫俞重，地上的古一依旧站在那。
但李君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她身上有个进度条在上涨。
恍惚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李君虞又是一拳。
龙骨再晃，细密的裂纹出现在脊椎骨上。
压迫再重，这次，系统面板上还浮现出诸多文字来。
那太过杂乱，以至于李君虞都无法辨认。
又是一拳，龙骨脊椎出现大裂纹，李君虞的拳头也在反震冲击之下，血肉模糊。
杂乱的文字逐渐占据李君虞的视界，但那些文字形态怪异，李君虞根本无法辨认。
再是一拳。
手臂骨断折，龙骨几乎半碎。
压迫自无形中爆发，要将李君虞打落。
杂乱而怪异的文字逐渐消散，有潺潺流水声在耳边回荡。
那似是一条大河，自众生万物之中蔓延，又往未知未来而去。
那是神秘而不可捉摸的时间，于李君虞的认知之中，抽象化为一条长河。
长河之上，一株瘦弱的绿色树木屹立于河中央。
繁茂的树冠之上，一块钟表陈列。
其上，指针飞速旋转着，李君虞如今的眼力都无法看清。
最后一拳。
李君虞右臂爆碎做漫天血雾。
而龙骨脊椎，也随之碎裂。
紧接着，如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倒下。
整具龙骨，也逐渐崩散成无数碎块。
轻微的啪嗒声响。
那树冠之上的钟表碎裂，抽象虚幻的外壳散去，浮现出一颗水晶。
绿色树木瞬间枯萎，其下蔓延至整条长河的根系也化作飞灰。
眨眼间，整条长河暴动，滔天巨浪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与此同时，古一暴起。
天父级的可怕威能于眨眼之间爆发，锁定了此时无暇顾及现实的李君虞。
但，无关紧要了。
又是一声无声的响动。
巨大的波动自李君虞而始，席卷向整个宇宙。
尽管这次，依旧在扩散向宇宙外时消散，却勾动了一尊抽象而伟岸的存在。
而李君虞，不过是装载了个模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