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仪式法阵上汇聚了无穷驳杂气息。
可怕到让令人胆寒。
在场之人,无人能够承载。
若谁卷入其中,顷刻就会沦陷为失去理智的妖魔,心中恐怕只会残余无数欲念和杀戮。
巫女也无法净化如此海量驳杂的涡流。
如今,也只能看苑巫女是否真有记忆世界中那么强大了。
若没有的话,一头超越大妖的魔物就要诞生了。
嗡~。
镇封妖魔的法阵在扩散,来自泠的力量尝试隔断外界潮汐。
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结界阻隔,泠没去尝试,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结界根本说不上坚固,顶多能够防御稍弱自己一些的妖魔罢了。
遇上强的,结界几乎一碰就碎。
夕夏看在眼中,也尝试着将自己灵力输送进法阵,成为镇封支柱之一。
绘里同样如此。
明知有可能失控,而不去防范,就太过傲慢了。
雏岛没去阻止,她期待,她相信苑巫女的实力。
相信她不会淹没在负面之力,也相信她能够轻易破开区区法阵。
风势在变大,风声逐渐尖厉。
席卷万物的风,吞噬了无以数计的负面力量。
“失控了。”
咔嚓~。
镇封妖魔的法阵破碎了,它超过了所能制衡的上限。
夕夏本就负伤,如今法阵破碎遭到反噬,眼前画景变得模糊,有些看不清了。
“不要说话,不要睡觉,坚持一下。”
泠的声音传入耳中,夕夏困倦精神微微振作,她勉强聚焦瞳孔,隐约看见泠唇角滴下的血液。
落在她脸颊,有些冰凉。
“泠酱她,也受伤了。”
脑海念头一闪而过。
泠的确受伤了,而且法阵是她主持,她受的伤势最为严重。
所幸这点伤势还不至于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只是觉得身体有些刺痛罢了。
“泠大人,您没事吧。”
绘里着急问道,眼中有些许后悔,或许不呼唤亡者,也能击破雏岛谋划,离开这场纷争。
泠扬起微笑:“没什么的,问题不大。”
唇角滚落的血迹让人无法信服她此刻话语,清冷容颜竟有几分凄美。
雏岛没有在乎三位巫女受伤事宜,她眼中只有仪式旋涡中心隐隐绰绰的人影。
同样一席红白巫女服饰,狂舞飘絮的衣袖和长发,让人无可动容的纯洁姿容。
熟悉的人,无数次梦中所见之人。
“织,你回来了。”
喃喃着,雏岛一步步走进还未平息的仪式旋涡。
泠看在眼里,没有去阻止。
怀中忽然闪烁起了明灭不定的紫光,一枚棱形晶体自行飞出,冲往仪式中心已然能够看清轮廓的少女。
截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泠最终还是放任了。
不久,远方天空飞来无以数计微光。
细看不难发现,这些微光,全部都是碎片,镜之玉碎片。
雏岛也注意到了无数涌来的碎片,她冷笑:“就凭你也想夺取织的容器,不自量力。”
她没有阻止,在她看来,这些全部都是恢复织力量的物品。
在她心中,还有一个大胆想法,说不定集齐所有碎片,依靠苑和织的力量,她们可以自行完成镜之玉回归。
然而,事情真会如所预想那般么。
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前,谁也无法保证,万事如心。
“先带夕夏离开吧。”
“她伤的有些重了。”
泠轻声说着,看向绘里。
绘里没有接话,而是解下背上画卷将之递给泠。
“已经很麻烦泠大人了,这次,就让我来吧。”
彼此对视,泠看到了绘里眼中决然。
沉默。
泠有些做不到呢。
她见证了许多人生离死别,可不代表,她能够坦然放弃与之相熟者的消逝。
“哪怕离开也没地方去,不是么。”
泠忽然说道。
画卷展开唤出轮入道,淡淡吩咐:“带夕夏去湖岸。”
没有去看远去身影。
仪式正中纸扎小人早以消失,涌动翻卷的气流也在平复,轻盈步伐声踩踏石道,有淡淡回音。
一席红白巫女服饰的少女缓缓走来。
脖颈吊坠微微闪烁光彩,是一面仅有不过拇指大小的镜子。
头扎束带,肩头有黑发垂落,带着来自古老战国时代的岁月气息。
“有劳诸位了。”
唇齿微张,少女显得格外淡漠。
泠神色微动,对方语气让她想到了仅有数面之缘的祂,镜玉之灵。
“所有气息全部内敛,感知不到灵力,也感知不到负面力量。”
泠不知如何评价对方实力。
就像雏岛,明知她身为古老半妖,实力必然可怕,但在她不战斗时候,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能够觉察到的,也不过就是她身上淡薄到近乎于无的妖气。
以微弱妖气判断实力的话,泠只会觉得她是初生小妖,而在知晓半妖身份的情况下,则会认为她血统偏向人类,妖部分血统极端稀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泠会遭到欺骗,从而将她带在身边,导致后续走向危局的因数。
回到当下,复苏自古代的巫女徐徐走来,她眼中透出漠视苍生的淡然,让泠不免往最坏方向揣测。
“你现在,是谁?”
泠打破了沉默,问询出声。
雏岛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她不待巫女回答泠的问题,急迫道:“你是之,是织,对不对!”
“回答我,你一定是织。”
情绪起伏,让雏岛的力量微微失控,带起一股令人胸闷的波纹。
巫女淡漠容颜不变,一步步走到雏岛面前。
伸手,虚空一点。
无形力量拘束在了雏岛身上,暗色光辉刺穿她胸膛,将她死死钉在山壁。
如此变故,已然说明了一切。
雏岛不可置信:“为什么,织的力量绝对可以掌控一切,你,不可能!”
身上的伤,似若无物,雏岛不能接受织会失败,苑会失败,巫女会失败。
“一缕纠缠于诅咒的执念,你凭什么认为,她能够获胜?”
巫女勾起淡漠苍生的笑容。
寡淡清冷容颜在此刻显得明媚,冷欲系的美,带着看淡万千的从容和漠视。
她是巫女,也不是巫女。
她是妖魔,也不是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