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微微颔首：“我明白的，泠大人。”
巫女玄奇术法无数，大多不过寻常术法，用之无碍。
但某些术法，是被列为秘术，奥义之流。
使用它，会反噬施术者，例如当初绘卷入画，以画妖之身复活绘里的妹妹，就是禁术之流。
通明阴阳，妄想倾覆生死定律，岂是易事。
若非当初在千仓神社，有神社伟力庇佑，冥冥中命运交织的代价，可能就已经落在泠的身上。
复活，终归不是凡人该持有的力量。
但话说回来，豁免代价，玩弄命运也并非不可。
泠在神社记载的书籍中见过不少黑巫女转移代价，使用秘法禁术的先例。
既然绘里明白事情轻重，泠也不好过于干涉，她疑惑问道：“小滢在画卷沉睡，你不会想要现在让她醒来吧。”
夕夏有些听懂了，手不自觉握紧，心中波澜翻卷不止。
召回死者，复活他人的术法，她从未听闻。
别说是她了，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知晓。
看向绘里和泠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别样光彩。
绘里没注意到夕夏变化的目光，回答道：“不是的，让小滢从画卷中复活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泠静静听着，等待绘里的解释。
“是关于雏岛，还有我们能否离开。”
绘里凝望幽幽闪烁紫芒的阵法，说起她在樱花树记忆中所见的历史。
听着绘里讲述起她的见闻，夕夏诧异多过于震惊。
奇妙于历史上居然出现过这么强大的巫女，更无法想象的是，时隔数百年，她居然还残余有执念未散。
“死去的人，却没有真正死去吗？”
微微蹙眉，泠认真反问道：“你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
“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某些人想要让你看到，从而顺应他们计划，让你成为媒介？”
绘里动作一顿，片刻后摇头：“不太可能。”
“泠大人是知道的，巫女灵觉会指引道路，冥冥中有预感，复活她能让我们解脱这场纷争。”
“她。”
泠打断了她话语，严肃道：“不要过分迷信灵觉，它太过于缥缈，命运也永远在变化，当做出选择时候，固然有命运因数，但更多还是人本身所为。”
绘里微微沉默。
片刻后，坚定说道：“我相信自己判断。”
泠脸上挂上了淡淡微笑：“那就放手去做吧。”
一场让人看了不明所以的争论落下帷幕。
泠很欣慰，绘里没有因为她偏向否定的话语，从而改变自己想法。
侍神巫女哪怕身心皆奉献予神灵，可也不该丢失自我。
巫女的某些陋习，泠不喜欢，她也不希望在绘里身上出现这种陋习。
夕夏默默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等待格外枯燥乏味。
绘里刻画的仪式还未完成，立于仪式法阵中央的纸扎小人过于迷你，仅有巴掌大小，让夕夏好奇不以。
“纸扎小人就足够充当容器了么？”
“会不会有些太随便了。”
泠解释道：“选择用纸扎小人作为容器，能够降低一些代价，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数。”
“用纸扎复活的人，较为脆弱。”
声音很轻，只有夕夏能够听见。
初听夕夏有些茫然，纸扎容器较为脆弱，不该用其他更加坚固的材料作为代替吗？，
但片刻后她就想通了缘由。
不让事情走向失控，才是目的。
“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定的，哪怕用纸扎作为容器，若复活之人也是巫女，就要看她掌握的术法和生前实力。”
“绘里若真复活了苑巫女，哪怕只是纸扎为材的容器，实力也可能相当不俗。”
“到时候，会走向何方，无法揣测。”
夕夏皱了皱眉，她也意识到可能带来的危险性，但既然泠没有阻止，她就选择相信泠。
少女话虽说得严重，实际上她心中倒没有多少担忧，反倒更多带有好奇。
如此之近的距离，若真有危险，早该心绪不宁，危险预警了。
泠嘴上说不要迷信灵觉，可实际上，她非常信任灵觉。
人往往自诩理智说着是是而非的道理，可当真正去做时候，往往会顺从自己都不了解的内心。
阴气，妖魔之气逐渐加重，逢魔之时将要到来。
绘里刻画的仪式法阵也走向了末尾，幽幽紫色光彩明灭闪烁。
风吹过纸扎小人，它在动。
天地间阴气在汇聚，带起了风。
夕夏看向仪式法阵的眼神透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泠察觉到了，但她没有去询问。
每个人都有太多无法言说的过往，她只期望夕夏未来不要后悔。
复活的代价，非常，非常严重，不仅体现在主持仪式的巫女身上，也体现在被复活之人的身上。
嗡~。
一道无法言说的波纹吹拂过在场所有人。
似直击灵魂，让人身心颤抖。
仪式中央纸人活了，它在膨胀，在变大，直到变化为等人身高。
一股股不可见的力量，融入她身体，有源自天地中的阴气，妖魔之气，还有纠缠于这片诅咒之地的诅咒和枉死者的不甘等等。
目睹一切的三人脸色为之变幻。
绘里后退至泠身侧，苦笑：“看来，我捅出大篓子咯。”
泠为之轻笑：“倒也未必，若你复活的是普通人，灾难说不定就要来了。”
“现在就看你所说的苑巫女有多么强大了，她能否承载这么庞大的黑暗。”
“她可以的。”
平静夹杂隐约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雏岛。
她也来了。
她眼中透出从未见过的亮光。
泠审视着她，至今，也无法看透雏岛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不明白，她想要什么。
复活苑巫女，还是复活她死去的半妖族人，亦或者全部都要？
不明白，泠能做的只有顺应本心。
她只想带着夕夏和绘里离开这场旋涡。
不参与早该埋葬于历史的纷争。
至于诸多被束缚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她不想再自大的去改变，去决定他们的命运了。
或许，让他们平静生活在村庄，也是一种完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