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西厢苑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风泠推门进屋:“大人,已经查到了,那几个黑衣人是万罗行的杀手,被人雇佣取世子夫人的性命,这是那雇主的信物。”
万罗行有规定,雇主雇佣杀手的时候,必须拿一件信物押给他们,事成之后,他们再把信物还给雇主。
风泠呈给南璟的是一玉佩,上面刻着“锦绣繁华,婉约钟灵”八个字。
南璟眼神冷眯:“谢绣婉。”
把手里的玉佩扔在旁边,跳跃的烛火在他眼里忽明忽暗,燃起一片阴郁:“把万罗行端了。”
风泠心神一凛,察觉到了大人身上那股强大的杀意,低头应允:“是。”
惹谁不行,非得惹他家大人的心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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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湖上有名的杀手阁万罗行被一夜之间血洗,引起了轩然大波,都在猜测万罗行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但这是江湖上的事情,和朝廷并没有牵扯,京城中也没多少人关注此事。
这事儿就像雨打芭蕉,水过无痕,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比起万罗行的事情,京城今早发生了一件事情倒是让人津津乐道。
那就是谢氏出了意外。
早上温念卿起床,雪芙端着水盆进内室,把洗干净的巾帛递给她净脸,边道:“世子夫人,方才听消息说,大夫人今早出门不小心把腿弄断了。”
为了说清楚是哪个“大夫人,”她还强调:“是镇国公府的大夫人。”
温念卿挑眉:“她怎么了?”
“听说是今早乘坐马车出门,不知那马怎么受惊了,在大街上发狂乱撞,大夫人被甩出马车,又被马车从腿上碾过去,双腿被碾断了。”
雪芙虽然没在场,似乎也能想象出当时谢氏的惨样。
“看来她今日不宜出门,走霉运。”温念卿轻弯唇角,淡淡嘲讽。
吃完早饭,燕辞出现在温念卿面前:“昨天那几个黑衣人查到了,是谢氏雇佣的。”
温念卿的眸色霎间沉下。
她知道谢氏厌恶她,但没想到已经到了对她起杀心的地步。
她何德何能,竟然被谢氏这般记恨。
想起早上的马车事件,她恍然看向燕辞,眼神探究:“你知道早上谢氏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吗?”
“知道。”
“和你有干系吗?”
“嗯,我做的。”燕辞坦然。
温念卿哑声,片刻才道:“你倒是坦诚。”
燕辞这么报复谢氏,想必是为了她。
温念卿敛下眉眼:“燕辞,今晚我准备和许淮安圆房。”
燕辞骤然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眼底像是有一团墨在晕染开,慢慢凝成阴郁,他敛了敛眼里的情绪,低沉的嗓音微哑:“可以不吗?”
“为了孩子, 别无选择。”温念卿转而道:“去帮我办一件事吧。”
随后她给燕辞一袋银子。
交代完燕辞事情,温念卿去了瑞光堂找许老夫人。
“没想到湘宜郡主心里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还以为湘宜郡主早就把老身给忘了。”许老夫人斜着眼神阴阳怪气,一脸的刻薄相。
因为上次许淮安告状一事,她对温念卿颇有怨言,加上让王嬷嬷去叫温念卿来见她的时候,温念卿直接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这让她更加气恼,这口气一直咽不下去。
之前因为温念卿成了华容公主的女儿,她对温念卿的态度改观了一些,但没想到温念卿处处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点不知好歹。
温念卿无视许老夫人的态度,淡然道:“我今日来找祖母是有事想说,身为荣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我知道最重要的责任是给府上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我想给我们侯府传承香火。”
“只不过我和世子成亲这么长时间了,连圆房都不曾有过,我自知世子不喜欢我,不愿与我同床共枕是应该的,所以圆房这件事,还得麻烦祖母出面规劝世子。”
许老夫人怔愣,没想到温念卿是来找她说这件事的。
她知道淮安不喜欢温念卿,所以一直知道两人都没圆房,期间她和李氏也提醒过淮安几次,但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她也一直很想抱曾孙,希望淮安赶紧生下子嗣为侯府开枝散叶,但娆娆身体不行,他又不愿去温念卿那里,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了落葵身上,但落葵竟出了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连同刚怀上的胎儿都被她葬送了。
她这两日还想着要不要再给淮安抬个妾室,温念卿刚好提出了要圆房的事情。
许老夫人想着这是件好事,怎么说温念卿也是正室,她生的孩子到底要比妾室生的尊贵。
许老夫人心情好了很多,连心里积攒的火气都消散了,看温念卿又顺眼几分:“你能有这份心是对的,为侯府传宗接代确实是你这正室该做的,圆房的事情你放心,我会给淮安说的。”
“有祖母出面我便放心了。”
温念卿暗中轻抚着腹部,这个孩子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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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许老夫人出面,圆房这事许淮安定会同意,哪怕他不愿意,许老夫人也有办法让他同意。
许老夫人转换话题:“听闻谢夫人今日不小心受了伤,你回去看望一下,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母亲,该尽的孝道都得尽,别到时候让别人挑咱们的理儿。”
她得让温念卿和镇国公府一直保持着这份亲情,侯府还得靠她才能搭上镇国公府的势力。
“我明白,一会儿就去府上看看母亲。”
许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温念卿比谁都清楚,她不过是想利用她继续攀附镇国公府这棵大树罢了。
温念卿从瑞光堂离开,便去了镇国公府。
她先去看望了温老夫人和婶母沈菀,和两人在一起吃了个午饭,完事后才去看谢氏。
谢氏正躺在床上疼的脸色发白,两条腿缠成粽子,一动也不能动。
想起大夫说的话,若是她这双腿修养不好,可能会落下残疾,她心里就惶恐不安。
“大夫人,湘宜郡主来看您了。”丫鬟在门口禀报。
谢氏的脸色霎变,心脏突然紧了一下。
“谢夫人。”
听到温念卿的声音,谢氏回头便见她出现在门口,冷冷一笑:“果然现在身边不一般了,连我一声‘娘’都不愿叫了。”
“我倒是挺想叫你一声‘娘,’但是哪有做母亲的会一心想着自己的女儿死,这种人配做母亲吗?”温念卿抬步进屋,微微笑言,但那笑意像是寒风料峭浸入骨髓,让谢氏打了个寒颤。
温念卿的这种单刀直入让她心里恐慌了一下。
她难道知道些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别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谢氏疾言厉色呵斥,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温念卿幽幽看着她,似是不解:“有件事挺不明白的,谢夫人为何这般恨我?”
谢氏的脸皮轻抖,眼里的晦暗稍纵即逝。
温念卿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便也不浪费口舌。
她坐在床边,把手放在谢氏的一条腿上,谢氏浑身一激灵:“你要干什么!”
“只是想奉劝一句,谢夫人还是少做些阴损事为好,不然的话,这就是报应。”温念卿眼中的笑意温柔又凉薄,按着谢氏的腿慢慢用力。
谢氏疼的额头冒汗:“住手,快住手!温念卿,你要弑母不成!”
“快来人,温念卿要杀本夫人!”
温念卿松开手,讥笑:“看来你也挺怕死的。”
像谢氏这么虚荣又惜命的人,怎能不贪生怕死。
“大夫人。”
门口的丫鬟婆子听到谢氏的叫声,赶紧进屋看看怎么回事。
温念卿已经从床边起身,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
谢氏指着温念卿,神色狰狞:“你们快把她赶走,本夫人不想看见她!”
不等丫鬟婆子有所动作,温念卿抬步就离开了。
谢氏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自己方才多愚蠢,竟然被温念卿给威慑住了,自己却方寸大乱。
走在长廊里,温念卿碰见了温峰。
“温大爷。”
她眉眼清冷,客气又疏离。
温峰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和温念卿保持距离。
对于面前这个“女儿,”两人如今势如水火。
温念卿淡笑:“谢夫人的双腿看起来挺严重的,以后要靠温大爷多照顾了。”
“用不着你多管。”温峰冷哼,绕过她就走了。
浣箐鼻子嗅了一下,在旁边嘀咕:“怎么有股桂花香,这不是还没到九月吗?”
桂花香很淡,温峰从身边离开的那一瞬只让她闻见了。
温念卿也闻见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从镇国公府出来后,她没急着回侯府,让车夫驾车去了湾口街的一条巷子,马车停在巷口处没有进去。
温念卿坐在马车里没露面,对浣箐指着巷子里的一处院子道:“你去敲门,就说买香露,要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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