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天功夫，林正海看起来苍老不少。
头发彻底都白了，也瘦了不少，皮肤都耷拉下来，三角眼看起来就带着阴沉，很是不善。
但他不再装病，反而看起来很有精神。
见到周老爷子跟郑航川夫妻一起来的，林正海张口就嘲讽道：
“姓周的，你如果是想来看我笑话的，那你肯定要失望了。就算是死，我也是铁骨铮铮……”
“碰！”
一记重拳，将林正海所有的话都给打散。
周老爷子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砰砰”又是两拳。
“呸，你这个贱骨头，卖国贼，还好意思说自己铁骨铮铮？”周老爷子是真的怒极。
路上他已经看过资料。
十二名顶尖科研人员都被林正海出卖，让那些间谍暗杀了！
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他们国家的科研能力直接倒退三年，损失不可估量。
这样一个人，居然好意思说自己铁骨铮铮？
真是无比讽刺！
“林正海，你不要脸！”
“那么多同胞因你而死，你连人都不配做，更不配做种花人！”周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兵，骂起人来也是狠。
什么难听说什么。
天南海北的骂！
林正海就算再不要脸，被人当面骂了祖宗十八代，他脸上也挂不住。当下他就抬脚要往周老爷子下三路招呼！
陈宝珠目光一动，林正海就觉自己的脚腕生疼，他嗷的一声腿无法用力，直接跪倒在地！
好疼！
他的脚腕好像都废了。
陈宝珠无声无息地收走大青蟹，深藏功与名。
周老爷子也被林正海的动作吓了一跳。
要是被踢实了，绝对要爆蛋。
周老爷子又气又怒，放开了力气，一拳，又一拳！
林正海一阵哀嚎，可不管怎么求饶，落在身上的拳头却越来越重，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抹掉鼻子和唇角的血，怒骂：“周老头，你是有病吧！我就算害人，也没害你周家人！”
说这话他不虚。
不是他不想害周家人，而是他不敢。
周家的功劳是实打实来的，不像他溜须拍马，就算身居高位也气虚。
林正海都算计过，每次出卖消息都是选那种没什么背景的，要么就像秦家，只要灭杀就没有希望再起来的。
都是不会给自己惹祸的那种。
但就算这样，出卖秦家时，他还收了十倍的酬劳才肯干的。
只可惜秦正辉争气，就算父兄身死，秦正辉也撑起门楣。
为此林正海这段时间日夜悔恨，早知如此，就应该把秦正辉一起干掉。都怪他一时心软，想着秦正辉反正是个读书的，也没从军，没有再起来的可能就给昔日战友留了条根。
结果却让蔺家颠覆。
但这跟周家什么关系？
周老头这就是在公报私仇！
不等多想，周老爷子又是一拳，直接把他的牙齿都打掉。
林正海也怒了：
“妈了个巴子，我知道了。你周老头是想跪舔秦家就朝我耍威风，你还要不要脸……”
“砰，砰！”
又是重重的拳。
就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害了他的女儿。
他的嫣儿！
周老爷子似乎又看到女儿离家的前一天，她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虽然对父亲有诸多不舍，却还是笑着流泪，冲父亲最后敬了个礼远去。
这么多年，多少次午夜梦回，他还梦到女儿的那个敬礼。
梦到女儿归家，冲着他调皮的敬礼，就好像她小时候那样。
但不可能了。
心好痛啊！
他要亲手手刃仇人，为女儿报仇！
林正海看着周老爷子悲痛欲绝又充满仇恨的表情，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难道他真的害了周家人？
不应该啊！
坏事做多的他越想越心虚，“老周……你都快把我打死了，就算有什么怨也消了。你就放过我吧……”
周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林正海心里愈发别扭。
但被关押在这里，如果不努力一把，等待他的只有吃枪子一个下场。
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正海“扑通”就跪下，哀嚎道：“老周，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一辈子的战友啊！我求求你，就帮帮我，让我出去安享晚年吧……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话还没说完，周老爷子抬脚就把林正海踹飞出去。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无耻小人！你当初出卖我的嫣儿，害得他们夫妻身死，害得我的外孙刚出生就失去父母。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什么嫣儿……你家嫣儿不是失踪了吗？分明早就死了你别想赖给我……”
“砰！”
气急的周老爷子又是一脚。
“闭嘴，你根本不配提起嫣儿！”
这一脚没收着力气，直接将林正海踢没了半条命。
林正海眼底闪过冷意，他重重一擦唇边的血迹，恶狠狠地瞪着周老爷子。“看样子你家周嫣真的是死了啊！”
都是老战友，林正海自然知道周老爷子对这个女儿多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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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得好！
他林家有事，周老头不只不帮，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要是他还像以前那么风光，周老头敢找他报仇吗？
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死。
他要让周家和秦家的人看看，他林正海会活得多逍遥。
忍一忍，等到他出去，老大和大儿媳妇儿肯定会给他报仇……
见周老爷子又抬脚踹过来，林正海“扑通”跪下抱住他的腿，大喊道：“饶命……周爷，求你饶了我……我不敢了……我都交代……”
周老爷子的拳头高高举起，似有雷霆之势！
林正海吓得闭上眼睛，嘶吼道：
“x是林宇的父亲！你去打他，别打我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悄悄睁开眼，就看到周老爷子正冷森森地看着他。
那模样像是随时会把他除而后快。
林正海的心提到嗓子眼。忙道：
“我说的是真的！林宇其实不是我们林家的孩子，他是x的种！真的，我没有骗人！林宇也知道！而且林家跟那些间谍并没有直接的联络，都是林宇去的。”
林正海见有门，忙道：“老周，咱们认识了几十年……我发誓，我没说谎。林宇才是一切的关键，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正海又在哭嚎，没有丝毫血性。
周老爷子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难过。
林宇现在被关押在别的监狱中，倒是可以去证实一下。
周老爷子松开手，“暂时先饶过你，如果你敢撒谎，我亲自来取你性命！”
林正海连连点头，像一条被驯服的狗。
看着这样的林正海，周老爷子只觉恶心，他居然跟这样的孬种做同僚。
但最终周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开。
陈宝珠也要走，却听背后传来声音，“给我灵药……陈宝珠，你只要给我灵药，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在x的注视下逃脱！是你将陨石带到首都，他一直在盯着你！”
陈宝珠猛然回头，便对上林正海偏执的目光。
他要活！
只要活！
陈宝珠看了一眼他扭曲的胳膊，那是被周老爷子硬生生折断。
可林正海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只直勾勾地看着陈宝珠，那眼神让陈宝珠感觉脊背发寒。
“你跟x到底什么关系？”
林正海只是笑，那笑容扭曲，“你救我……我就告诉你……”
竟是笃定陈宝珠肯定会救他似的。
陈宝珠冷哼，不再搭话直接离开。
“宝珠。”
郑航川一直在等她，眼底带着担忧。
陈宝珠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林正海肯定还隐藏了很多信息。这个x让人如鲠在喉，偏偏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真实样貌。”
这次春妮儿身上的符号，分明就是x亲自烙印。
x已经离她很近了。
等他们上车的时候，周老爷子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看向郑航川，问：“刚刚为什么不阻止我？”
“为什么要阻止？您是老革命心里有数，不会真的杀人。想来林正海也明白才有恃无恐”
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军人，不是那么容易失去理智的。
死亡和别离，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
周老爷子苦笑。
他今天来监狱的目的，一是报仇，二也是找到幕后真正的凶手。
可在刚刚，他失控了。
要不是林正海说出x是林宇父亲的事，他肯定会打死林正海！
不过现在说这些无益，周老爷子道：“如果林宇真的是x的儿子，那我们的突破口更多了一个。希望尽快将x抓捕，不然他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浪。”
最近首都一件件事的背后，都有这个x的影子。
或许是知道自己暴露，x不再隐藏，反而有种疯狂的味道。
郑航川点头。
x分明在针对他和宝珠。
宝珠快生了，x的存在就代表了危险。
没人比他更想将x抓捕。
……
三人离开之后，林正海靠着墙缓缓放松身体。
他环顾四周，冰冷的牢房提醒着他已经不是之前那高高在上的将军，而是一个阶下囚。
才两个多月而已！
短短的时间，他就从天堂坠向地狱。
都怪陈宝珠！
别人都说是秦正辉叔侄俩有本事，但他却知道，如果没有陈宝珠拿出的人参和药丸，那些人根本没本事轻而易举地进入山谷。
要知道，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就算用防毒面具进去也是有去无回。
因为那瘴气只要沾到身上就开始起作用！
可偏偏陈宝珠去了……
林正海恨啊！
林宇也是个废物，家里培养他那么久，居然那么轻易就被郑航川这个被丢在狼群里的小崽子给抓了。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他这做爷爷的心狠。
只要林宇把事儿都扛了，他还是有办法出去，到时候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林正海正想得入神，一个穿着狱警衣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就见他长相俊朗，虽然上了年龄，却只是眼角多了些细纹，气质却被岁月沉淀得更加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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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一个铝饭盒递了进来。“吃饭吧。”
“儿……”
男人瞪了林正海一眼，林正海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忙道：“郑毅，你来了！”林正海忙往前挪过来。
“你不知道，周老头多不讲道理，来了就打我！我胳膊都断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出去？这监狱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郑毅看着苍老却愈显刻薄的林正海，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很疼吧？”
“废话！你胳膊断了试试疼不疼！”林正海觉得他说的都是废话。“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有人来找我，就把林宇的事儿说出去。你确定好了没，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今天是该死的周老头，明天就不知道是谁来折磨我了……”
“妈的，等我出去，肯定要周老头好看！”
“还有秦家，也别想好过。”
林正海骂骂咧咧地接过饭盒打开。看着里面有红烧肉、炖鲍鱼、和他爱吃的鱼翅，林正海的表情这才稍微好了点。
但一边吃着，林正海还是有些不满。
“这么好的东西，就一下子给我装在饭盒里带过来，一点都不精致！等下次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知道吗？”
郑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父亲……”
林正海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四周。低声警告：“你这孩子，不是早就说过了，不要叫我。现在林家不管怎么样，都牵扯不到你。我给你的东西记得藏好了，那么多钱足够你十辈子衣食无忧了。”
郑毅没说话，只是站在牢房门口。
他看向林正海的目光是那么的复杂，有羞愧，又难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事情即将结束的释然。
“你放心吧，我都记得。林家的荣光也肯定会延续下去的。”
“那就好。”林正海声音更低了几分，“林宇是完了，你趁着还年轻，赶紧再要几个孩子！”
“嗯。”
“还有……”
林正海零零碎碎的交代了一堆，最后道：“你现在还是赶紧去给我弄点药吧，这身上怎么越来越疼……也不知道周老头一把年纪了，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真是要命……”
他越说声音越小，疼得只剩呻吟。
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让他无力动弹。
林正海突然发现郑毅站在那根本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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