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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小人物也有春天
    手上拿着的板砖,让刘拾三想起了那两句伤心话,同出自杨教谕金口:不能变成银子的才华都叫做笑话,不能变成银子的努力都没有意义。

    这两句话困他很久,伤他很深,以至于每每想不开,郁郁之气不得抒发时,便会赤手空拳对着屋中砖墙一顿猛打,每次都打得他拳头皮开肉绽。直至有一日,那面砖墙终于遭不住这副皮肉的折磨,轰然倒塌。此后,刘拾三只能拿板砖出气,因为四面墙已倒了一面,要是再倒一面就没地方睡觉了。

    上山!脚踩着昨日的青石阶,头顶着今夜的白月光,痴痴怨怨凄凄惨惨了半辈子的刘拾三,从未体验过如此的轻松与豪迈。

    剑阁外,三方对峙正是尴尬,任一方都想早点结束这大晚上干站着的局面,但任一方又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刘拾三披头散发,吹着口哨,揣着板砖,优哉游哉走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呦,这不是刘笑话吗?小娘子追回来了吗?”

    “怕是小娘子没追到,银子还赔了个精光!”

    方才在山下说这两句话的二人正是那两个心腹,受左行川之命下山刚刚办完事,又领了这么个倒霉差事。

    事实证明,不仅是倒霉,而且是倒了血霉!

    二人作为头儿,本来就站在黑衣人队伍的最后面指挥大局,一转身正巧与前来的刘拾三撞了个对眼,这才想起刘笑话也是相府的人,不过这么一个笑话他们自然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笑话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武器,居然是板砖,这让笑话看上去更像是个笑话了。

    然而,就在两人提起刀准备好好教训一顿笑话时,两块板砖迎面飞来,速度之快压根来不及躲闪,搬砖正中二人脑门,‘嘭’的一声闷响后,二人应声倒地。紧接着笑话三步蹿至二人身旁,在二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前,一手一个揪住了二人的头发,像拍板砖一样将二人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硬生生砸在地上,二人想求饶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勉强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直到满嘴的牙齿掉了个精光,鲜血流了一地。

    在场剩余的人都看蒙了,认得刘拾三的心生狐疑:这还是那个为了个女人哭鼻子甚至放弃了前程的刘拾三吗?不认得刘拾三的暗暗惊讶:两块板砖就放倒了两个已经入门的灵师,好厉害啊!

    成黙见时机已到,立马提着‘黑长直’开跑。

    剩下的黑衣人原本就各有打算,谁都不想背上杀害相府公子的罪名,加之眼下带队二人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呢,就更加没有进行战斗的意愿了,眼睁睁目送相府公子走人。而那几个追出剑阁的白衣弟子也就往前追了几步,一来前头黑衣人与刘拾三还站在原地,二来成黙跑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好停下脚步。

    等那‘呜噜呜噜’的呻吟声渐渐停止,刘拾三重新捡起那两块沾了血的板砖,转身往紫金阁去,身后黑、白两拨人竟无一敢上前阻拦,夜风夹杂着血腥味叫他愈发兴奋,耳畔响起了当年刚入门派时师父的安慰:‘有的人一生下来便是飞天龙,有的人拼一辈子也只能当钻地鼠,这他娘的就是命。命中注定的坎你躲不掉,你能做的只有把命里留给你的那点好发挥到极致。’

    不一会儿,紫金阁外又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昔日山上的刘笑话,抄着两块板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刘拾三这番搅和下,紫金阁的僵局也很快起了变化。既然成默已经成功脱身,万小爷与裴哀便无需死战,在刘拾三的协助下找到了突破口,一起退回山下。剑阁那边,梅来仪本想大战一场,但顾及女儿安危,只好且战且退。刘光沫听说龙翊已经下山,也就不再勉强,忍痛放二人离去。

    刘光沫虽为剑痴但人不傻,如果说龙翊落到成黙手上,就好比女神落入中年油腻大叔的怀抱,还能想方设法挽留,那么龙翊出了狮山,就好比女神已经怀了油腻大叔的孩子,大局已定为时已晚。毕竟这龙翊曾经是死灵教老魔头的佩剑,若是让人知道这玩意一直藏在狮山,以当今朝廷对于死灵教的态度,怕是狮山派可以就地解散了。对于朝廷而言,没了狮山派还可以有虎山派、狼山派,但对于他而言,没了狮山派就意味着没了剑池没了家。当年他不争狮山派掌门之位不是因为他不在乎狮山派,而是因为他太在乎狮山派。

    成黙几人在山脚碰头,上了马车,向官驿驶去。

    梅来仪夸赞姜洁颖道:“女儿,第一次实战,有长进,不虚此行!”

    万小爷拿着龙翊仔细端详道:“好剑,好剑啊!果真不虚此行!”

    成默笑着拍了拍刘拾三的肩膀道:“这才是不虚此行的最大成果!”

    刘拾三没有回应,只是借了裴哀随身佩戴的短刀,三下五除二将那一头乱发全都刮了个干干净净,冲着渐渐远去的狮山喃喃道:“师父,拾三接受了,拾三放下了,拾三再也不要做原来那个笑话了!”

    此时的狮山上,两双眼睛正注视着山脚下渐行渐远的马车。

    “可惜了,师弟,没能让你如愿啊。”刘光沫道。

    “哼,可惜的是师兄你才对吧,剑池又少一把灵剑。”左行川回嘴道。

    或许是想起了一个时辰前心中的热血澎湃,冰冷的现实叫他愈发不甘。于是他又讽刺道:“我还真是没想到,汇集了狮山派精锐的剑阁,竟然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和一个初出茅庐的灵师在眼皮子底下将灵剑夺走。”

    左行川只知剑阁中丢了一把灵剑,至于是什么灵剑他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再说了连剑痴都不敢确定那剑的名字,这狮山上下自然也没第二个人能认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刘光沫坦然笑道,“这偌大的门派里,总要有正人君子。”

    “呵呵,好一个正人君子。”左行川冷笑道。

    “别呵呵了,他回来了。”刘光沫道。

    “谁?”

    “还能有谁,你大师兄呗。”刘光沫道,“否则,哪有那么容易从我这儿拿走灵剑。”

    片刻沉默,左行川努力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当年你设计害的他妻离子散,这笔账不知道还算得清算不清。”刘光沫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年打伤他你也有份!”左行川努力压抑着心中怒火说道。

    “呵呵,谁是主谋,我想不用我多说,他也能想明白。更何况,这次我与他有过交手,以目前的实力看,我足够自保了,至于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刘光沫冷笑道。

    左行川无话可说,只是攥紧了拳头,这一趟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算了,许久未被提及的隐患又一次浮上眼前,这可是个大麻烦!

    刘光沫刚要回身离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再多说两句。方才交手,看起来他仍旧神志不清,只不过,你不将他除掉,早晚都是个麻烦。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

    望着刘光沫远去的背影,左行川恨得直咬牙。他这辈子,论修灵不及二位师兄,但论布局、谋划,他自信在这山头上可谓独一档,可眼下却有几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意思。而刘光沫呢,躲在他那乌龟壳一般的剑阁里,自然可以高枕无忧,莫说梅来仪了,就算是当今前几的高手,想要一己之力杀穿剑阁又谈何容易。相比之下,若是梅来仪真的恢复了神志,哪日偷偷摸上山来,以他和手下这批弟子的实力,怕是要被血洗

    左行川紧锁眉头想了半天,摇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吧!

    马车回到官驿,众人叫醒已陷入梦乡的陈安怡与舒窈,一行人连夜启程,弄得驿卒摸不着头脑,小声陪笑问道是不是招待不周,成默忙给驿卒打赏了银子,解释说是临时有急事,并且让驿卒留个心眼,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今晚没人来过。

    得了便宜要赶紧跑路,免得夜长梦多。此趟出行成默不得不事无巨细,处处小心,这费心的程度比起娄城里的日子显然要劳累许多。就连两辆马车的人员安排,他都要斟酌一番。

    眼下,队伍中多了一个梅来仪,叫嚷着要么带女儿回娄城,要么跟着女儿一起进京城。成默也没拦着,尽管他还不能确定这疯老头子的疯癫是不是装的,但至少对姜洁颖的‘父爱’是装不出来的。既然他能护着姜洁颖,又有一战之力,那将来大有可用之处。只不过,还无法确认此人的底细,因此成默将梅来仪安排在后车中,与一众小姑娘坐一起,谅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好意思欺负人。而在前车中,成默正与刘拾三等人打听梅来仪的过去。

    刘拾三多少知道些,毕竟都在狮山上混过。只是梅来仪是老掌门坐下的首席大弟子,作为关门弟子的刘拾三与之的交集实在是有限,属于刘拾三认得梅来仪而梅来仪却不认得刘拾三的状况。因此刘拾三只能告诉众人一些他所记得的往事:梅来仪当初在狮山派里威望很高,曾经是狮山派的战力巅峰,完全在刘光沫之上。并且老掌门患病后,一度要让梅来仪接任掌门。只不过,梅来仪有了妻室,不能一心修灵,最终才被左行川截了掌门之位。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位享有过‘木灵之魁’美誉的高手妻离子散,神志不清,无人知晓。

    万小爷补充道,后来小青山闹怪物,知县多次组织围捕失败,请万小爷他们帮忙,才察觉到了梅来仪的存在,只不过实在是没有擒住的实力,只好定期在附近放些吃食,免其伤人。

    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伤心人。成黙暗自感叹。

    说话间,到了后半夜的光景,马车带着疲惫缓缓远离狮山地带,秋夜的寒凉叫人不自觉地裹紧了衣襟。

    此行一路所经都是江南富庶之地,人烟密集。按照成默制定的计划,除开狮山与梁州,一路上只选择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停留歇息。现如今的官吏,十有八九不是出自左相门下,就是一门心思拜入左相门下。走这些人眼皮子底下过,难免招惹是非,因此避人耳目才是重中之重。而狮山与梁州二地,却是不得不去的。如今狮山已过,剑指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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