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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7章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出国?”冯斯乾若有所思,“岳父在哪。”

    孟绮云啜泣着,“他回滨城了,和我母亲在一起。”

    他语气一沉,“回多久了。”

    “昨晚。”

    他挂断电话,又打给何江,“你过来。”

    冯斯乾脸色此时像一团化开的浓墨,阴翳到极点。

    何江很快上楼,“冯董。”

    他撩眼皮,“赵凯安排下属监视周德元了吗。”

    何江不假思索,“在监视。”

    冯斯乾意味不明,“周德元根本不在江城,他监视谁。”

    何江愕然,“他在熙云路啊。”

    冯斯乾重新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何江紧急联系赵凯,“赵队,周德元去滨城了。”

    赵凯也懵住,“我的眼线没汇报啊。”

    “冯董收到的风声,大概率要包机出国。”

    冯斯乾夺过手机,“截住他。”

    “还没下达指示。”赵凯焦急万分,“究竟出什么事了,他发觉了吗?”

    冯斯乾相比之下镇定许多,“周德元在岗位上不是白混的,不缺人脉渠道。”

    “我擅自拦截,他会听我的吗?高半级压死人,他高出我三级。”赵凯慌了神,“是我的纰漏,这下麻烦了。”

    “我替你截。”冯斯乾心不在焉敲击着桌角,“最迟三天,你必须拿到上面的文件。”

    赵凯咬了咬牙,“我尽力。”

    冯斯乾吩咐何江,“我记得周夫人也在阑城,你请她一趟。”

    “现在吗?”何江看腕表,“太晚了。”

    冯斯乾手指拂过台灯罩的花纹,“越是急切,越证明重要,她会更容易为我所利用。”

    他手一收,“只有一小时。”

    周德元的夫人在半小时后抵达酒店,冯斯乾亲自在走廊迎接她,“岳母。”

    “我不敢当。”她当场驳了他面子,“”冯董事长娶得又不是我女儿,我算哪门子岳母。”

    冯斯乾皱着眉,“我要是娶了您的女儿,反而逃过一劫了,正因娶了绮云,我才被殃及。”

    周夫人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冯斯乾十分警惕,“岳母,周家要翻船。”他进入玄关,周夫人沉思一秒,也跟上,“你讲清楚。”

    冯斯乾反锁门,“上面在调查岳父,而且从公私两方面入手。”

    周夫人冷笑,“我们离婚了,周德元的情况与我无关。”

    他泡在陶瓷杯一枚茶包,摇晃着杯柄,兴致勃勃欣赏茶叶浮动,“您和岳父离婚未满一个月,不是查这一个月内的问题,您推脱得掉吗。”

    “我推脱不掉,也有人垫背。”她胸有成竹的架势,“你应该知情,你不止一位岳母。”

    冯斯乾气定神闲,“您是指绮云的母亲孟女士吗。”

    周夫人神色鄙夷,“那个贱女人,她享受到的利益可胜过我,要倒霉,是她先倒霉。”

    “岳父即将送她出国避难,已经回滨城准备了。”冯斯乾拧开一瓶水,“他对绮云母亲情深义重,可惜他没想过,最后由谁承担这一切。我认为岳父想过,岳母认为呢?”

    我藏在洗手间,揭过门缝窥伺,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周夫人,她是极其雍容华贵的女人,一看便是正室的气度,虽然相貌平平,但上得了台面,不是孟绮云母亲那类货色,不过周夫人私下和男人腻歪时,做派也挺放得开。

    情爱欢愉,出自欲望本能,尝到甜头就刹不住闸,即使一个正人君子也会在感官刺激下原形毕露。

    周夫人踉跄坐下,整个人魂不守舍,“那我怎么办?”

    冯斯乾将水瓶递给她,“撇清,自保。”

    周夫人颤颤巍巍接过,“他竟然这么狠心,丝毫不顾念我们的情分,只护着那个女人。”她仰起头,“我们维持了三十年的夫妻名义,我择得干净吗。”

    冯斯乾反问,“不是有我吗?”

    她攥着瓶子,“你为什么帮我。”

    他笑容缓缓敛去,“您的举报信,被我中途拦下了。”

    周夫人喝了一口水,“果然是你,我猜到了,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动手。”

    冯斯乾流露出几分歉意,“岳父逼迫,我只能听从,幸好有机会补偿岳母。”

    她深吸气,“我怎样配合你。”

    冯斯乾说,“连夜回到滨城,等我消息。”

    洗手间没开灯,我在一片漆黑中。

    女人玩心机确实不是男人的对手,尤其是手腕顶级高明的男人,冯斯乾打算钓一条鱼上钩,简直易如反掌。

    周夫人离去后,我从洗手间出来,“冯太太在路上了,要不我回避,她看见我闹得不愉快。”

    冯斯乾坐在沙发上,逆光打量我,“为非作歹折腾我两年,如今转性了,贤惠了。”

    我不语。

    他握紧我腰肢,双腿分开圈住我,“什么时候回江城。”

    我摇头,“没决定呢。”我又问他,“你回吗。”

    他所问非所答,“你想要我立刻回,不然你不安心,担心我反悔。”他十指穿梭在我发丝间,“我知道他的下落,我不走,你也不会回,对吗。”

    “对。”我坦荡回答,“我不放心你。”

    他没说什么,手背轻轻流连在我眼角的泪痣,他看得入迷,反反复复摩挲。

    “你喜欢我这颗痣吗?”

    冯斯乾指腹的茧子又厚了一些,磋磨得我涩痛,他随口问,“林宗易喜欢你什么。”

    我小声说,“他好像也喜欢这颗泪痣。”

    他笑意非常浅,却又格外好看,“是很妩媚。”

    “斯乾,你放过他了。”我凝视他眉目,“林宗易自首之前,你不会再算计他,是不是。”

    冯斯乾收回手,没出声。

    门铃在这时响起,他看时间,交待何江的一小时,刚好五十九分钟。

    他走过去开门,孟绮云像疯了一般扑进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后退两步,“斯乾,我求你陪我回家。”

    她死死地搂住他,“熙云路空空荡荡,我很想你。你不回来,它和坟墓又有什么区别。”

    冯斯乾低下头,“谁跟踪你。”

    她浑身紧绷,吓得发不出音。

    何江在门外,“或许是林宗易那边的人。”

    我没忍住大吼,“他不会!他自顾不暇了,哪有精力再生事,何况他图什么?”

    孟绮云这才发现我站在窗下,她愣住。

    何江说,“以林宗易对您的情深,不择手段拔除阻碍,扶您上位,给您和冯冬妥善的名分,他是做得出的。”

    “何秘书。”我腔调耐人寻味,“到底算不算我的阻碍,你不了解实情吗?”

    他眯眼,“真亦假,时机合适,假也随时变真。林宗易明白世事难料,彻底根除是最万无一失的。”

    冯斯乾面色冷硬,“何江。”

    “冯董,除了林宗易,其他人没理由冒险。”

    我靠近他,“周家没仇人吗,华京没仇人吗?冯太太的身份多么招风,招惹好的,也招惹坏的。你看不惯我,少攀扯旁人。”我反手一巴掌,抡在何江的左脸,“我忍你很久了。”

    冯斯乾望了我一眼,脸上阴晴不辨。

    我平复下来,同孟绮云打招呼,“冯太太,兴许你思夫过度,太敏感了,可不要节外生枝。”

    她没回应,看向冯斯乾,后者将女士挎包搁在角落,神情云淡风轻,“她来阑城办事。”

    孟绮云又盯着我的衣服,是总统套房专供的真丝睡袍,她没说话。

    冯斯乾问她,“赶路累了吗。”

    她回过神,“我有点犯困。”

    冯斯乾抱起她放在床上,弯腰抚摸了一下孟绮云的长发,“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她用一双极为空洞的眼睛望向他,“斯乾,你瘦了。”

    他面无表情,“有吗。”

    她嘶哑嗯,“瘦了很多。”

    他直起身,“华京公务忙,来回奔波,瘦了正常。”

    “对不起。”孟绮云眼眶涨红,“上次见面只顾埋怨你,没有察觉你为难。”

    冯斯乾轻笑,“你就算察觉,也照样不懂。”

    “是啊,韩小姐懂男人的心思,懂什么是大局,更懂丈夫的苦衷,所以男人都迷恋她,舍不下她。”孟绮云躺在那,“我争不赢她,我早该清醒。”

    冯斯乾垂眸审视她,“我说了,别再胡思乱想。”

    她拽住他衣袖,“我其实不在乎生不生孩子,我只是以为我们有了孩子,就可以长久留下你。”

    “有力气去洗个澡。”他撂下这句,迈步离开。

    “你呢?”孟绮云猛地坐起来,“你不睡吗。”

    冯斯乾面容平静,“我在隔壁,你有事找我。”

    “隔壁...”她有些恍惚,这个男人此刻伫立在昏黄的灯火里,他分明近在咫尺,又仿佛相隔千山万水,那样遥不可及,“我们是夫妻,夫妻也分房睡吗。妻子需要丈夫的安抚,只能打电话吗。”

    孟绮云情绪骤然失控,“冯斯乾,难道我要守着丧偶式的婚姻过一辈子吗?”

    他停下脚步,“绮云,你精神不太好。”

    她目光定格在他面孔,试图寻觅到一丝破绽,“我最近听到风言风语,关于你和周家,以及我们的婚姻。”

    冯斯乾的反应仍旧无懈可击,他侧过身,她的目光落了空,“知道是风言风语,没必要在意。”

    “可是她们煞有介事,议论着我最爱的男人,我最看重的感情,句句像刀子插在我心上,我无法不在意。”她捂住脸,失声痛哭,“你走进我的生活二百八十九天,我从满心欢喜,到失望猜忌,我没有爱过别人,更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爱,但我清楚,爱绝不是你表现的这副模样。”

    她剧烈抽搐,连同床铺也震颤,“斯乾,每次都是我主动求和,咽下所有的委屈和疑惑,你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从不解释影响我们关系的那场风波。你哄我,呵护我,可那不属于丈夫对妻子的态度,你的分寸感与恰到好处的体贴,我只感觉陌生,它似乎存在着界限,你按照一个格式和我相处,不逾越,不苛刻,永远是六分,多一分不给,也从未少一分。”

    冯斯乾背对她,波澜不惊,“这样不好吗。”

    她从掌心抬起头,满面泪痕,“那你爱我吗。”

    他身姿笔挺,没有半点动摇,“绮云,周家的变故,不会波及你。”

    她忽然变得无比冷静,“斯乾,我们谈谈行吗。”

    他转过身,“你要谈什么,明早再说。”

    她掀开纱帘看窗外,“快要天亮了。”

    冯斯乾走向办公桌,拾起烟盒,“她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安稳。”

    孟绮云手僵硬在半空,“你匆匆离开江城,是找韩小姐。”

    他漫不经心点烟,打火机溢出的火光在寂静的深夜惊心动魄,“算是。”

    她毫不犹豫跑到他面前,拉住他手贴在自己面颊,一滴泪流淌过他指尖,她甚至崩溃到语无伦次,“斯乾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女人是你满意的妻子,我如何做你才愿意把你的温度和真心交给我,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无可挑剔,我希望他的一切真实,不高兴了吵架,开心了与我分享,带我参与你的喜怒哀乐。”

    她全身控制不住发抖,“斯乾,我求你。”

    冯斯乾注视着孟绮云,许久,伸手抹掉她泪水,他捻了捻那滴湿润,笑了一声,“原来不是每个女人的眼泪都能够令男人失去理智,感受到心疼。”

    他笑过后,又恢复无动于衷,“绮云,你未来的人生还很漫长,记住,不要爱上一个不可掌控的男人,除非你像韩卿,一点点扼住男人的七寸。她很幸运,赌赢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连我最初都不相信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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