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眼角一跳。

    不知怎么，感觉今天风水不是很妙。

    午后的光线并不明艳，在这天气渐寒的季节里，让她娇小的身体微抖了一下，有些缺乏暖意。

    “学长，你在干什么呢？”

    情绪紧张间，她给老头发出了一条语音消息。

    奶奶已被推进手术室了。

    手术室门前，少女心情忐忑，难以宁神。

    虽然医生老张明确的说过，会尽全力把老人的问题给处理好，但，正常人都知道，一台脑部手术的死亡风险非常之高，动辄百分之30到40左右，哪怕主刀医生的水平再高，家属看了这个数字也都会两眼发晕的。

    ——没人喜欢玩现实版的俄罗斯转盘。

    不多时，某人的回复立刻让少女悬着的心踏实了许多：

    “在去看你的路上，快到医院了。”

    陆清的语音条简短一句，里面却全是有效信息。

    “！！！”

    白星听得一愣，连忙打了个语音回去——

    嘟……嘟……

    “歪？学长！”

    “啊，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上课吗？！今天周一呀！”

    “对啊，我身体不太好，苏灵她给我请了假，导致我被迫休息了。本来是想让我躺一天的，但我寻思，你这边不是奶奶做手术了嘛？我就想着赶紧过来看看，陪你等她出来。”

    陆清的话筒里全是风声，可以听得出，他在外面行走的步伐相当快速，而且差不多已经到楼下那条街了。

    “不是！学长，你……！你自己都已经病倒了呀！！你怎么还……”

    白星被自家老头的离谱行为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说果然，出门在外，还是得有个靠谱的家人才行。

    谁知下一秒，那边就传来了另一女子的声音：

    “喂？白星姐姐，你刚刚在说什么呀？忘记我们的约定了是吗？”

    “！”

    糟了。

    是苏灵。

    苏灵也跟来了！

    白星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尴尬，这前脚答应她不讲多余的话，后脚就把她给卖了，实在是不太讲究。

    但是，

    那又怎样！

    明明是敌人！

    敌人之间就应该明枪暗箭，以自我利益为中心！

    白星表面上嘻嘻哈哈，“哎呀，苏灵妹妹，你也来看我了呀？真好！待会儿姐姐给你买水喝！”

    心里则无限腹诽——【我就不信昨天我走之后，你能忍住没吃学长的嘴子！否则你怎么可能在发现以后毫不生气，甚至还不给他擦掉！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就谢谢姐姐啦，今天我哥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我陪他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怎么会~你能来，我求之不得呢！哈哈，啊哈哈哈，那我就先挂啦，我就在4楼哈，别走错了。”

    “嗯嗯！”

    两女之间短暂交锋了一波，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各自警惕。

    没有硝烟的战场最为可怕——

    站在白星的角度，学长能来看自己，固然是好事，说明他身体已经这样了，还是非常在意自己，关怀自己的家事；

    而苏灵跟着来了，说明苏灵知道他在意自己，并且比起亲自出马前来打探，苏灵更担心的，是学长那支离破碎的身体。

    这样的话，自己对苏灵有戒备，就无异于否了学长的好意，毕竟学长没错，苏灵的出发点也没毛病，大家谁都没问题。

    “好吧。”

    “那只能陪她演一演了。”

    白星暗搓搓的决定道。

    …

    不多时。

    走在医院的廊道上，看着手术区护士们来去如风、看着打地铺的家属们面色死沉——

    陆清觉得，大医院的手术等待区简直是人间地狱。

    因为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人只有两种可能性——

    “好消息”和“坏消息”。

    前者皆大欢喜，家属围着医生称赞不断；

    后者哭天喊地，有些极端主义者甚至会将错误怪在医生身上，而非病情本体。

    所以，要是出现“XXX家属进来一下”这种话，那就说明问题大了，有点不太好了。

    “苏灵，你没事吧？”

    此刻，陆清牵着苏灵的手，穿过漫长闷热的聚集区。

    他知道，苏灵对这样人多的区域会感到无力，毕竟“混乱”、“噪音”，会加剧抑郁患者的精神压力。

    哪怕陆清自己，对于这种场合，也是眉头大皱，很难久待的。

    妹妹今天执意陪着自己，就是担心自己逞强，在半途出现意外。

    还记得以前出门在外，是自己拉着妹妹，保护着她不被伤害；

    现在的情况演变成，二人走路时分不清谁拉着谁。

    比如现在——

    “哥哥，你别管我，你好好看路。我们待一会就走，对吧？”

    “……嗯。”

    瞧着苏灵那如临大敌的模样，陆清明白，她正在忍受着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

    “如果你实在觉得煎熬，就跟我说，我们可以提前些回去。”

    陆清的本意是等奶奶出手术室，确认一下结果。

    如果是好结果，那就放心回去，如果是坏结果，白星必然会哭到昏天黑地，自己就必须得留在这里陪着少女，直到她面对现实，缓过气来。

    当然，这种情况，若苏灵在场，就很难办了。

    上去抱也不是，不抱更不是，简直是地狱难题。

    “不用，反正周六我们还要来看病检查，提前来一次就相当于踩点了，熟悉熟悉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灵善解人意道。

    “啊…”

    陆清发现，今天的妹妹有些不一样。

    她没有太过精细的打扮了，毕竟是来医院，搞得太美没有必要，甚至会招引外来的不礼貌视线。

    陪白星说话、等奶奶出门而已，今天的苏灵穿得严严实实。

    她披散着长发，穿着束腰连帽卫衣搭配紫色痛T、过长的衣摆压住绝对领域，破天荒没有以优雅的小裙子示人。

    这不禁给了陆清一种错觉，家中的超高级女仆竟然也有如此真切可爱的一面，不禁让人感到耳目一新。

    ——

    陆清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六神无主的白星。

    白星靠在人最少的楼梯安全门门口，黑幽幽的光线映出她憔悴的小脸。

    眼见二人朝着自己走来，她脑子一热，似乎直接忽略了苏灵的存在，冲到学长面前伸出双臂，恳求道：

    “学长，我很焦虑。请像上次那样帮帮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