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裂隙越来越多，已经完全遍布这个祭坛。
轰！
最终祭坛在这些血剑的冲击下彻底炸裂。
就在祭坛破碎的瞬间，谢应玄隐隐感知到，似乎有什么存在苏醒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祭坛其实是用来封印的？
好在这个女人并没有苏醒迹象。
只不过。
那股来自玄明殿中的、淡淡的注视之感，居然，消失了。
就在此时。
谢应玄看见，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她那被缝合住的嘴唇，好像动了一下。
又一段记忆，翻越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传入他的脑海。
原来，神也是会死的。
帝王发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
他的寿命源自神力，他的一切早已与神绑定在一起。
“你不能死。”
为了自己的长生。
帝王以举国之力搭建出一个祭坛，他将神的嘴缝上，不再听祂的劝告。
战争，屠戮，无止尽地争斗。
源源不断的血肉被祭祀给神明。
那被钉在永恒灵柩之上的、爱着世人的神，为了他们，苟活了不知多少岁月。
孤独，困惑，折磨。
王国最终倾覆。
本应该随之死去的神，因那一缕困在灵柩上的执念，一直吊着半口气。
在旧神界中埋葬了不知多少年岁。
“我想要，创造一个……”
“长生界。”
那徘徊了无尽岁月的执念化作漆黑的火焰，在女人的身体上燃起。
“为什么……要，阻止我？”
火焰不断侵蚀着，镇压在女人体表的道纹，就连那柄插在她额头的小剑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即将脱落。
任凭诸少帝如何催动，那柄小剑都再无法镇压住这个逐渐苏醒的怪物。
那将女人嘴角缝住的针线，也因此燃烧殆尽，最后一道封印被解开。
在无尽的偏执中，神，彻底复活了。
谢应玄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无尽的恐惧已经爬满了他的脊背。
女人睁开眼，那是一对幽蓝色的瞳孔，她张嘴，残余的血剑涌入她的咽喉，肉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充盈起来。
叮当。
那柄刻着九字真言的小剑无力地脱落在地上，诸少帝猛吐出一口鲜血，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钉在女人手腕上的木钉脱落，至此，那永恒的灵柩再无法将她困住。
女人光脚站立在祭坛的废墟之中，张口唱诵古老的、晦涩难明的经文。
伴随着古怪的唱诵声不断响起。
旧神界内环，所有古冢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不会吧……
如谢应玄想的那般，所有埋葬于此的先人“苏醒”了。
咔咔咔……
一只干瘪的手破土而出，随后无数个身着古老服饰的尸体爬出墓冢，他们开始啃食地面上的骨肉。
那些藏在外环遗址中的恶心虫子，竟也全部跑到了地面之上，发出可怖的怪叫，加入到这场诡异恶心的狂欢之中。
就好像来到了真正的地狱。
血腥，扭曲的气息充斥着旧神界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正常的修士看见这场面都会瞬间发疯。
事情已经完全挣脱了诸少帝的掌控，绝望的情绪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些爬出的尸体，它们干瘪的身体因吸食血肉后变得逐渐充盈，就如同再活了一世般，只不过它们躯体上那怪异生长的息肉、咯咯作响的外骨骼，都表明了它们不再以“人”的形态存在于世间。
它们朝着女人的方向不断叩首，已然将她当做新世代的主人。
“少帝，我们……撤退吧。”
银甲卫兵的声音传入诸少帝的耳中。
诸少帝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银甲士兵，说: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若是让这个女人活下来，必将引起恐怖的灾厄，说不定会影响自己承接天命的计划。
银甲卫兵回应:“少帝，无论如何，您是我们王朝最后的希望了。”
听闻此言，诸少帝瞳孔放大，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眼中的战意腾起，而后又熄灭。
良久，诸少帝无力地摆手，将所有的小剑收回。
“你，赢了。”
他咬牙切齿地对着女人的方向开口。
剑匣中所有的小剑排列在一起，随着诸少帝口中经文诵出，它们交织在一起，在虚空中划开一扇传送门。
女人并没有阻止诸少帝，她的神色恍惚，好像在回忆一个极其久远的梦。
诸少帝以及那九名卫兵，最终离开了旧神界。
谢应玄此时正躲在遗址后面，观察着这一切。
这狂乱如地狱般的景象疯狂刷新着谢应玄的认知。
既然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复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所谓的“长生界”，真的有可能被她创造出来。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容不得谢应玄思考，那狂乱的浪潮已经蔓延而来，若是触碰到了，说不定真的会疯，他可不需要这种“长生”。
必须要走了。
在谢应玄离开旧神界的最后一眼。
他看见，玄明殿从内向外层层开裂，一个漆黑的犄角从里面探出……
以及，那个女人对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怪异的感觉瞬间充斥着谢应玄的全身。
被发现了。
“你能感同身受的。”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这句话不知为何在谢应玄的识海中响起。
那来自玄明殿中的注视之感到底是什么。
只可惜这个问题，谢应玄已经没有机会再深究了。
刻印在身上的传送阵亮起。
眨眼间，谢应玄便出现在了传送阵的阳面。
“大哥，太好了，你逃出来了啊。”
熟悉的声音从谢应玄的身后传来。
嗯？居然是吕正。
不应该啊，此地离旧神界足有八千里远，有这么巧，能刚好遇到？
“大，大哥，怎么了？”
吕正看着谢应玄古怪的神情，表情有些疑惑。
“冒牌货。”
谢应玄毫无征兆地抽出绝罅剑，一剑便将这个“吕正”斩成两段。
因为，他没有在这个“吕正”身上感受到真命誓言的气息。
果然。
那个被斩成两段的尸体，竟然诡异地扭动起来，最终化为一摊褐色的浊液，就跟蛞蝓遇到盐巴似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鬼东西是什么，但谢应玄深知，此地已经不再安全了。
为什么这个鬼东西会认识自己，甚至能模仿出吕正的语气呢。
自己的记忆不可能暴露，这么说来，是吕正遇到危险了？
谢应玄掏出那个平板。
“嘟嘟嘟，嘟嘟嘟，最佳导航，为你服务，需要点什么呢？”
小璃略显机械化的声音传出。
“帮我定位一下这个人的位置。”
谢应玄心念一动，将吕正的身模样投影到平板中。
“好滴～请稍等……”
“哎呀，你所要找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问，嘟嘟嘟嘟……”
小璃的声音自导航中传出，平板的显示屏变成了黑白雪花的样子。
“什么叫‘你所要找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他死没死？”
谢应玄顿感无语。
“喂，说话啊。”
只可惜那个导航好像已经罢工了，无论他怎么拍，都没有任何回复。
就在此时。
一只手搭在了谢应玄的肩膀上。
“大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他的脊背顿时有些发凉。
身后的那个“吕正”，是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
谢应玄以最快的速度抽身，飞向空中，掏出“真理大炮”，朝着身后来了一发，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那些鬼东西，好像从旧神界里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