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楚姓老者终于是从那秘信上挪开了双眼,紧接着就将手中的秘信搓成了粉末,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胡子,说道:“那女蛊术师被一位神秘老妇人救走。而那男蛊术师被守在景元城之外的玄鸦卫找到踪迹,打成重伤之后跳入渝水逃生,至今下落不明?那之前寻气符在那宝船上找到的是谁?”
说到后面,楚姓老者脸上也露出些许疑惑不解的神色,而那脸色蜡黄的余小鱼则是蔫了吧唧的趴在八仙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知道,可能寻气符出差错了吧”余小鱼趴在桌上,偏过头去瞧着茶棚外的景象,闷闷地说道。
“楚爷爷,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待在这个破青牛城里?”
这句话刚说完,余小鱼又是猛地直起腰来,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骂道:“也不知道这人是坐的什么船,我们走的陆路都到了,那坐船的人还没到,真是气死我了!”
余小鱼的这番动静极大,引得茶棚中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虽然余小鱼现在是一副脸色蜡黄的少年打扮,但那姣好的面容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不少过客一眼看去都是觉得眼前一亮,为之惊艳,但稍一细看,这蜡黄脸又是个少年打扮,不由得心中惋惜、哀叹。
只有一些精于世故的老江湖,才能从余小鱼的身上看出一些女扮男装的端倪来。等到这些老江湖再一打量那蜡黄脸少年旁边的楚姓老者,更是心中一凛,知晓这蜡黄脸少年怕是来头不小,不敢再细看。
毕竟那楚姓老者就算是身着麻布粗衣,但身上那股养尊处优的威严却是半点遮掩不住,更有一种绿林豪侠的气魄。有这种人物在一旁护持,这蜡黄脸少年的来头又岂是凡夫俗子能猜测的。
而这两人出现在这偏僻的青牛城中,所图之事又怕是更了不得
想到这里,简陋茶棚里的老江湖们三口两口将粗瓷海碗里的茶水喝光,丢下几颗铜子儿,带上自己的家伙事儿急匆匆地离去,丝毫不顾及滚烫的日头、灼热的阳光,就生怕自己走晚了遭了无妄之灾,被卷到什么要命的事里去。
老江湖们着急忙慌地离开茶棚之后,茶棚里就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过客、行人,这些人也都感觉到了茶棚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也都是忙不迭地丢下几枚铜子儿,离开了这处茶棚。
这样一来,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原本还客满为患的茶棚顿时就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蜡黄脸少年和那楚姓老者还坐在原处。在一旁打盹的茶棚老板更是满头雾水,摸不准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姓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瞥了一正在收拾桌上铜子的茶棚老板,略有犹豫地低声说道:“既然已经找到那两人的线索了,那这青牛城的这处线索就先放弃吧。说不准真就是寻气符出了差错,找错人了”
余小鱼略有郁闷地目送着茶棚里的客人逐渐远去,一旁的楚姓老者还在说着什么。
忽然,路边茶棚里的两人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楚姓老者闭上了嘴巴,余小鱼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了青牛城的简陋城门处,然后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是惊喜、疑惑与不解之情。
仙人峰下,
无名小道之中。
徐重三领着沈渊和白夫人下了仙人峰,一路七拐八拐地走入一处小道。没了满满两笼屉蒸饼的束缚,徐重三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连带着沈渊下山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
只是仙人峰山道之上布有幻阵,仅凭肉眼观看天上的太阳,着实让人分不清现在的时间。到了山脚下一看,沈渊抬头一看,果然如徐重三所说,太阳连正中间都没有走到,将将好到吃午饭的时间罢了。
在小道上又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沈渊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了人烟的样子,一旁的徐重三也是精神一振,松了一口气。
徐重三笑呵呵地对沈渊说道:“沈贤侄,老叔的家就快到了,就在前面的溪山村中。到了家,咱们先将就着对付上一口,等送你去了青牛城,老叔再请你吃顿好的。”
也不知道是蜃灵斋的功法秘术本身就是这样诡异,还是那懒散道人下手重了,弄得徐重三后劲太大,反正这徐重三是真把沈渊认成了自家远房侄儿,一路上问长问短,弄得沈渊这样厚脸皮的人,也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
好在进了溪山村,这徐重三终于是不再向沈渊问长问短,一路上朝着村中的大爷大妈问声好,回应着村中人的招呼,一时间是顾不上沈渊这好大侄儿了。
在沈渊看来,这溪山村的人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没看见几个青壮年。像徐重三这样的三旬男子已经是村中的顶梁柱了。
溪山村中应该是好久没有来过生面孔的人了,不时地有人用疑惑、惊讶、好奇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沈渊和白夫人。
当从徐重三的口中得知,这十四五岁的小家伙是他的远房侄儿之后,这种让沈渊有些不适的眼神终于是消散了不少。但更多热切的眼神也亮了起来,一些老头老太太旁敲侧击地询问徐重三,或者直接询问沈渊,是否婚配,家境怎样,可曾念过书,如何如何的
这些问题搞得沈渊是一个头两个大,整张脸都要木住了,呆了吧唧地说不出话来。
等到徐重三终于跟这些老头老太太解释清楚,沈渊不是来投奔他这个老叔,也不会留在溪山村,而是去青牛城另有要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他这个老叔之后,这些老头老太太看向沈渊的热切眼神才慢慢消失,略有失望地掉过头去,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徐重三和这些孤寡老人又闲聊了几句,沈渊站在一旁抬头望天,一言不发。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徐重三这才领着沈渊朝村中东南方向的一处小院走去。
“沈贤侄,你也别见怪,溪山村里的青壮大多都是被征走了,这些老太太家中还有好些没有没有留下香火后代的,难免有些着急,贤侄体谅一下老人家就是了”徐重三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略有唏嘘地对沈渊说道。
对此,沈渊还能说什么,总不能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把这溪山村的老弱妇孺都杀了抽魂炼魄吧,沈渊自觉也不是什么嗜血魔头,像这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只能是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沉默不语。
一路上沈渊还见到一些梳着总角的小孩儿,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似乎才在地上打过滚一样,藏在篱笆、院门后面好奇地看着他和白夫人这两个生面孔。当沈渊的眼神注视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小孩儿又惊慌失措地缩回了脑袋,只留下两个总角在外面。
直到一处占地颇大的篱笆院子前,徐重三才停住了脚步,招呼着沈渊跟他一起进院子。
这篱笆院子虽然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一些边边角角、不容易察觉的地方却是有些破败不堪的样子。
如此看来,徐重三家中二老相继去世之后,这徐重三还是一直独自生活,尚未娶妻的样子。
徐重三将笼屉、扁担放在屋檐下,步履轻快地给沈渊搬来一张小板凳,招呼他坐下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之中。
不过半刻钟的样子,徐重三就又端来一张桌子、板凳和两海碗粗面,放在了沈渊的身前,一屁股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看起来,这徐重三之前所说的对付一口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还真只是对付一口的样子。
沈渊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埋下头就呼哧呼哧地吸起面来。一大一小两人唏哩呼噜的就把两海碗的面全都装进了肚子里。
之后这徐重三钻进卧室之中摸索了片刻,怀中揣了些鼓鼓囊囊的东西走了出来,招呼了一下沈渊之后,便雷厉风行地走出了院门。
没过一会儿,沈渊灵敏的耳朵里就传来徐重三和邻居借驴车的话语声。又是掰扯了好一阵,在得知徐重三要去一趟青牛城,邻居便让徐重三帮忙代买一些东西,徐重三答应之后,邻居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自家的驴车借了出去。
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样子,沈渊就已经躺在了铺着干草、架着帐篷的驴车上面,出现在通往青牛城的山道上了。至于作为炼尸的白夫人,虽说沈渊不习惯和一具尸体躺在一起,但白夫人身边会比其他地方阴凉一些,也就勉为其难地让其躺在了驴车上面。
一路上徐重三和沈渊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打发时间,天南地北的满嘴跑火车。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徐重三在说一些陈年往事,或者以前听来的故事,沈渊则是躺在一旁的干草上,随意点头附和着,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