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葛玉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还没等人关切,就听她拍着大腿在那嚎:“唉吆喂,不得了唉,干部欺负人嘞……”
旁边被惊动的邻居们全都目瞪口呆。
从来只有周家婆子欺负人,还有人能欺负到周家婆子身上?
有管事的过来询问,听到凌锋解释说要给周家嫂子找下家也是长大了嘴巴。
不过回过神又说:“也好也好,过了头七就闹的不成样子。拿着大有的抚恤金,一顿就给娘三几个窝头。嫁出去也好。”
凌锋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手往桌子上一拍:“污蔑zf、对抗政策。反了你了。”
说完又把周大有遗孀扶起落座,看着不落忍,又给大点的孩子剥了颗糖。
看孩子舔着糖开心的笑,这才摸摸孩子的头,站起身来凝视周老太太。
“我大有兄弟才走几天啊?你就把他家小磋磨成这个样子?既然你周家都容不下她们娘几个了,我给她张罗改嫁有什么问题?”
说完也不听老太婆解释,而是看向人群:“谁来告诉我这周家老大是做什么的?还有周家老太爷呢?就让这么个撒泼打滚的老太太做主?”
还是之前那个管事的:“周老汉早死了。他们家老大在城西棉纺厂保卫科,家属也在那上班。在那边有房子,不过听说小了点。这老周婆子平时就带着老大家的孙子,吃住都在这边。”
“噢?也就是说,这里的房子是厂里分给周大有的?而不是周大有从父母手里继承的?”
“报告zf,是、是这么个情况。”
“好哇,我原以为顶多是婆婆不慈,亏待了儿媳妇一家。没成想是恶婆婆带着大伯家的儿子来霸占家产来了?”
说完看向厂里的妇女主任:“林主任,我刚参加工作,还不太熟悉。就想问问咱们妇联这边能不能帮烈属解决困难?你要说个不字我把队伍拉来,就让他们看看自己昔日袍泽的遗孀,就这么被欺负?”
妇联林主任也是一脸为难,原本只是来给周家的说一下工作指标的事情,刚巧碰上就一起来了。
谁知道这周老婆子搞这么一出,真要算起来,这事儿吧,还真就得妇联管。
“凌科长,这倒不是我不管,不过毕竟是周家小嫂子的婆婆。”
“婆婆怎么了?现在还有婆婆大过天这种封建残留的说法?刚才您也听到了。人家还有个大儿子,别说现在小儿子死了,就是没死,还有大儿子不养、小儿子养的说法?”
“得,我啊还是直接给他们棉纺厂去电话?问问是不是棉纺厂教的规矩?”说着就要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被反应过来的周老婆子一把抱住大腿:“不能啊,领导。不能啊!您可怜可怜我老婆子,小儿子刚死,要是大儿子再没了工作,这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凌锋也不走了,不过装装样子。还真能把人怎么着?
“您这是做什么,您是我兄弟母亲。按理我得叫您一声婶子。”一边说一边把人扶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好。
“不过我兄弟的这个家啊,让您当的实在不成样子,也让人说闲话。我看今天你们院里的街坊都在,赶巧了,妇联林主任和我们保卫科也都在场。不如就签个文书,把您这个家给分了,省的闹笑话。您看如何?”
看老太婆又要起身说话,凌锋笑眯眯凑到她跟前:“您也不想,我那位在棉纺厂工作的同志哥,受影响吧。”
说完后退一步,请院里长辈帮忙起草了一份分家文书。
让周老太婆和周家嫂子签了。
内容主要是对周大有生前身后财产做了分割。
基本两家一人一半,原本凌锋还想帮周家嫂子多争取点,只是当事人坚持,凌锋也就作罢。
工作暂时归周家嫂子,孩子长大了归孩子,房子是公家的不做分割。
末了加上一句:往后生死嫁娶各安天命,再勿往来!
一式三份,留一份妇联保管。
这件事就算成了。
老太婆按完手印立马大包小包收拾行李,恨不得把家搬空。
周家嫂子也由她。
后来还是葛玉娟看不过眼,呵斥她一句,才收敛一点。
要不然,厨房那点茶米油盐她都想扛上车。
工作的事情妇联也安排好了,暂时在食堂帮工,孩子有专门的保育院帮忙带。名额还是挂在保卫科,工资也从这边走。
等孩子大了再考虑有没有接班的可能。
眼见事情解决,凌锋不顾周家嫂子挽留执意要走。
临走前叮嘱自己家就在南锣鼓巷,有急事记得去找。
在人家千恩万谢声中走了。
心情还不错,毕竟做了件好事。
跟林主任道了别,葛玉娟推了他一小把:“事情解决了,高兴了?”
凌锋眼珠子朝下蔑了她一眼:“瞧您这话说的,给烈士家属排忧解,难不是我这个当副科长的该做的。”
“您啊,就臭美吧。德行!”葛玉娟看不惯他翘尾巴的样子。
“走错了,协和在南边。”
“我故意的,就看你认不认识。”凌锋嘴硬。
“又走错了,先往西走。”
“你知道,你不会走前边啊。”
两人一边打着趣,一边骑车朝位于大木仓胡同的协和住院部过去……
两人来到住院部时,许德彪正一只手撑起、挣扎着想要起床,看情况是要去卫生间。
凌锋见状赶忙放下装水果的网兜,一把将其扶起,送他去卫生间。
至于另一只手,765mm的勃朗宁m19手枪击中后,齐肘而断。
要不是联防队赶来及时,立马捆住伤口,现在估计人都见不到了。
等卫生间一阵抽水声响起,凌锋又将其搀扶至病床躺好,给他加了靠枕。
才开口询问:“厂里没给您安排陪护?怎么就您一个人。”
许德彪谢过开口:“有心了,怎么没给安排?只是我才废了一只手,又不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了,让我撵回去了。相比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同志,我已经算幸运的了。你是保卫科新来的干部吧?小伙子挺年轻啊。”
说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凌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