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梓南引着老杨进院的时候,大刘婶也加入了战团,她们家的玻璃被砸碎了。
大刘婶拿着砸进屋里的蜂窝煤出来,想找人理论,结果却被韩梓北的三舅妈给误伤了。
此时,正薅着韩梓北三舅妈的头发,在对方脸上画五线谱呢!
几个拉架的邻居刚拽开韩中的妹妹,又转过头来拉大刘婶她们俩。
站在过道里的韩梓南目瞪口呆地看着人影重重的院子,听着不时爆发出的痛叫声,伸出的手指又缩了回去。
“这、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结婚吗?”
老杨从韩梓南身后探出头,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杨哥,您怎么来了!”
韩梓北吐掉瓜子皮,从阴影里站起来,吓了韩梓南一跳。
“小韩?”
杨红军拨开身前的韩梓南,看向声音的来源。
“啊!”
韩梓北走进过道,在大刘婶家的灯光里,露出那张清癯、白皙的脸。
“老四,咱家这是!”
“没事,打起来了!”
韩梓北随口说了一句,拉着老杨往院外走,“杨哥,是单位有什么急事吗?”
老杨一步三回头,嘴里还追问着:“没事,你们家?”
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实在是看不清楚,他还想着要是过道旁那家的灯再亮一点就好了。
“我姐从小就招人稀罕,今天出嫁,家里人心里都舍不得,话赶话就”
韩梓北无奈地解释了两句,提起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刚才,他觉得老杨这么晚赶过来,肯定是单位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看这个家伙还有心思打听这些八卦,意识到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可、那可真挺舍不得的!”
老杨不知道该怎么说,恋恋不舍地出了院子。
等到了院门口,他才说起过来的目的:“小韩,下午下班前,区社打电话让你明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去文主任那。”
“没说什么事吗?”
“听咱们经理说是关于什么青年标兵评选的事。”
老杨边说边接过韩梓北递过去的烟,伸出手拢住了火柴。
“哈哈,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哪够格啊!”
韩梓北心里高兴,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行了,我回去了!你别高兴得睡过头了,到时候领导还以为我没通知到呢!”
老杨说完吸了一口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放心吧,杨哥,我送你!”
韩梓北陪着老杨往巷子口走,客气地说道:“本来应该留您喝杯喜酒的,结果连杯水都没喝上!”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闺女是娘身上的肉,嫁出去就成别人家的人了。”
老杨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骑上车走了。
韩梓北点着一根烟,慢慢地吸了一口。
一只小老鼠从墙缝里钻出来,在路灯下抓住一只虫子,飞快地钻进旁边的洞里。
韩梓北掐灭烟头,吸了吸鼻子,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刚到巷子口,只见冯淑娟二哥家的几个人推着一辆平板车,急冲冲地朝着燕京大学人民医院的方向去了。
跟在后面的冯淑娟看见了韩梓北,韩梓北也看见了那双恨不得把他剥皮削骨的目光。
哪怕被夜幕混淆了其中恨意,依然让他感到冰寒透骨。
“好像缺了冯老二!”
韩梓北耸了下肩膀,咂了咂嘴,没入了幽深的胡同。
蓦然间,合着踢踏的脚步声,胡同里响起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钳住了嗓子的古怪唱腔。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全凭一张嘴。”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啊嚏、啊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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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大刘婶叉着腰站在自家的碎玻璃前,正在数老韩家的族谱。
见到韩梓北进来,尖厉的声音更大了。
韩梓北本来想直接进屋的,但是大刘婶的咒骂和诅咒没有精确制导,完全是喀秋莎式的饱和打击,让他这个姓了两辈子韩的人倍感无辜。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大刘婶的身旁,直到她放下手,开始喘气,才劝道:“婶子,您消消气,玻璃明天就给您装上,至于谁打的您,我建议您立马去派出所报案,让公安帮您抓人。
而且您一定记得让公安同志给您验验伤,我在医院住了半年多,知道有些伤可千万耽误不得。”
“你、你安的什么心!”
“婶子,我是一颗红心向太阳,不偏不倚,敢作敢当!”
韩梓北避过空中的飞沫:“您想想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为了你好!”
“红心?我看你是、”
“婶子,口下留德,咱们一个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前些年我刘叔生病,还是我大哥带着我二哥帮着送的医院!”
韩梓北说完,转身往家里走,边走边说:“您脸上都是煤灰,要是感染了,可就毁容了。”
“哼!”
大刘婶朝韩梓北家的方向啐了一口,恨恨地回了家。
韩梓北走进屋子,三开间的屋子里满坑满谷,仔细一看都是韩中这边的亲属。
岁数大的躺在床上,年轻的坐在椅子上,各个披伤挂彩,脸黑似碳。
“老四,真要给你评先进啊!区里的还是市里的?”
韩梓南坐在堂屋的中间,拿着一条手巾,正撕成一条条的。
葛丽华端着一盆黑水,看样子是要出去倒掉。
“具体的不清楚,明天去了才知道!”
韩梓北应了一句,上前接过葛丽华手里的脸盆,转身出去了。
不是他想干活,而是看见坐在屋子中间,满脑袋都是煤灰的韩中,实在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
葛丽华跟着他一起出来,唉声叹气地打开门锁,走进屋子。
韩梓北倒掉脏水,刚打开水龙头,就听见葛丽华的尖厉叫声。
“谁!出来!”
“小亮子,你怎么跑我们家床底去了!”
“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老三,你快来,小亮子偷我手表!”
“啊”
随之一声惨叫,她们屋的门被撞开了。
那个踹了韩梓北一脚的半大小子从屋里窜了出来,正遇到拎着脸盆的韩梓北。
这小子叫冯亮,是冯淑娟二哥家的小儿子。
“滚开!”
小亮子抬手就扔过来一件东西,人也跟着冲了过来。
韩梓北拿脸盆一挡,发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又发出“pia”地一声,听声音应该是把剪子。
这时,韩梓南从屋子里跑出来,边跑边喊:“丽华,怎么了!”
“二哥,拦住小亮子,他把二嫂打了!”
韩梓北砸出脸盆,同时大声喊道。
“孙子,你特么活拧了吧!”
韩梓南怒发冲冠,朝着小亮子就是一拳。
小亮子一猫腰就躲了过去,但是被脸盆砸在腿上,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韩梓南想要去抓小亮子,却踩在了掉在地上的脸盆里。
被踩脸的搪瓷盆子,在红砖地面上滑出了一米多远。
这一米多可不是脸盆的极限,而是韩梓南的极限。
韩梓南“哎呦”一声,双腿劈叉,手拼命地抓着小亮子的衣服,撕扯间,扯掉了小亮子的裤子。
“我裤子!”
小亮子光着屁股,和韩梓南滚成一团。
“特么的,带上兽牙好了!”
韩梓北攥着皮包骨的拳头,感觉打下去是自损八百的结果,不由得想起了老伙计。
“那就蜂窝煤吧!”
他捡起小半块有棱有角的蜂窝煤,感觉有点像蝙蝠侠的飞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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