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李德性盘腿坐在床上,面前展示着玉简,上面留着一部长长的秘笈经文,李德性一边参详,一边试着融汇。
自魔心进入第四阶段,“未来”的传讯就突然多了起来,李德性无法理解其中有些什么联系,但“未来”传给他的不是些带引导性的指点,而是很纯粹的分享他功法。
这十多天以来,李德性一直在参悟“未来”写给他的《凭神心术》。
这本怪奇的秘诀既像是心法,又像是仙法,让李德性始终琢磨不透,心情也越加烦闷。
经文所言,此法大成则神通心现,凭假成真,一念万殊。照“未来”所言,这是他作为炼心魔修炼到第二阶段时所学所悟,也会是李德性的必经之路。
在李德性理解,这也不无道理。
焚情颠心诀以心灼心,这本凭神心术心外御物,有着相应的内在联系,然而李德性始终感觉哪里不对,不是练的东西有问题,而是感觉练的东西超纲了。
李德性自认虽然把焚情颠心诀圆融贯通,能令人情志失常,在战斗中令人失去判断力,但却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心神守护操持有道。
现在要他心外御物,仿佛还没学会走路,就赶着要去跑酷,总之就是脑子有点大病。
“难道在未来那边,我做过些这边没做过的,学到了什么掌控心境的心法了吗……问题出在哪?”
李德性摸不着头脑,死马当活马医,唤出离埙。
“夫君叫妾身来有何事?”离埙应声浮现,还是像小娇妻一样依偎在他身后。
“离埙,你对仙魔秘笈可有了解?”
“呵呵,那倒要看看夫君说的秘笈够不够资格入妾身的法眼了。”离埙的笑声如银铃轻响般曼妙。
李德性把玉简经文尽数展开在前,“你看看这经文可有问题?”
“唔……玄殊万变觅无形,神虚通达物藏心,此法万象凝合,心生物化,已然窃得天机,好是好,但要说有问题也确实是有大问题。”
“什么大问题?”离埙的见解与李德性心里的相仿。
“夫君可知道求仙者皆要横渡天劫,才可得道飞升?”
“当然知道,无漏之身已有了仙人的根基,金衍者要晋升元一就有小天劫一说,我一直在准备,怎会不知。”
“此法便与飞升得道同理。天机不可泄露,怎能饶得蒙昧之人窃去,此法一旦修炼起来,便是拔了雷公胡子,不到大成便不得安宁,此法天罚之重,难以惴测,夫君不及元一之境切莫贸然修行,只怕丢了性命,也害妾身没了好郎君。”
离埙轻轻依偎在李德性肩头,但李德性眉头紧锁,心里全是疑问。
……这么重要的事,“未来”居然半个字都没提?
有鬼。
未来的自己为什么想坑死现在的李德性?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后悔得想穿越回来把自己尽早弄死?
不,多想无益,疑神疑鬼还容易坏了心境,以后留个心眼便是。
“夫君,屋外有人。”
离埙轻轻耳语,然后涣散消失。李德性手一挥,玉简及其上经文便骤然消失,迅速躺下侧身进被子里,假装睡觉。
漆黑的房间窗户外闪过一道烛光,但很快就消失了,外面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李德性聚集精神侧耳细听。
“喂,真的要干吗?主祭大人可是说了,明天之前谁都不准动他。”
“瞧你那怂样,动动你那猪脑子,来咱们村的贡品,有哪次是像这个人那么好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咱们要是把他供奉给大神了,大神一高兴,肯定就把我们几个封做祭祀了,最差也能分些恩赐!”
“那、主祭大人那边怎么交代?”
“别主祭主祭的了,就是都被他拿去上供,咱们的辛苦才成了他的功劳,咱们被封为祭祀了还用得着怕他?你们也是,想吃肉的就跟我上。
“干,走就走,动手。”
谈话似乎告一段落,转而变成了压抑的脚步声,房门似乎被轻轻推开了,但李德性仍然不为所动。
其中一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停在了床边,不一会,李德性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的烟云被吹了过来。
迷烟?
对李德性的身体没有任何效果,但此时正是借机行事的好机会,李德性当然不会乱动,只是这么静静的假装昏迷。
不一会,有人大胆的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成了躺平的样子。
“老天……他、她是女人!?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不对啊,我明明听见他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发什么懵,看看他裤裆!掏出来能把你家婆娘整哭!什么女人,这下咱们有福了!大神绝对会满意的,赶紧裹起来!”
“哦对对对!”
李德性被推了几下,裹进了被子里,几个人把他扛了起来就颠簸着往外走。
李德性借着附近乌鸦的眼睛观察了一下,扛着他的共三个人,还有一个点着灯笼在前头带路,行色匆匆往村外走去。
四人离开村子走上了一条蜿蜒的林中小路,一路向着山坡上走去,乌鸦的监视很快就停止在了一个吹出腥风的山洞前。
“都小心点,别把人给摔了!要完完整整给大神送去!”
山洞里太过黑暗,只是凡人的村民只能靠前头带路人的灯笼走路,脚边不时会踩到一些零碎的骨头,发出噼啪脆响。
幽深的洞壁上头偶尔响起毒蛇吐信的声音,但村民害怕归害怕,却仍然能壮着胆子前进。
李德性听到了一阵渐渐变得清晰的鼓声,微微张开眼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山洞内竟然另有乾坤。
被人工拓宽的山洞里无比宽敞,但不知是否因为在此作孽太多,这个大巢穴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血色的雾气。
村民们从蜿蜒的石阶上下来,便踩上了肮脏的长红地毯,地毯两边各置六座矮桌酒席,席上放着的却是不知来历的肉和红色的酒。
席位后面坐着的却是或长角、或吐蛇信、或生鳞片的“人”,在此大快朵颐。几个村民一来,都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说说笑笑的停下来看戏。
而那喧闹的鼓声,来自红毯尽头两端演鼓的两个牛角力士。
中正尊座之上的人侧倚着,在宝座扶手上撑着脸,微微抬起另一只手,两个牛角力士便停下了擂鼓,气势汹汹的站定。
带头的村民放下灯笼就跪下五体投地,扛着李德性的三人也单膝跪下。
“小民衍水村汪为,拜见弥祭大神。”
前头抗着李德性脚的家伙立刻急眼了,生怕被汪为抢了功,立刻报上姓名。
“大、大神!我是王有栋!”
“我是严东发,这是我弟严西就!大神!”
“闭嘴你们几个!疯了吗?!”汪为气得不轻,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蠢材上来,敢在大神面前不敬。
汪为畏惧的抬起头瞅了弥祭大神一眼。
他和受祭时一样,端坐在石头宝座上,赤手赤脚,却沾满了鲜血,指甲尖锐不似常人,脸上也戴着恐怖的血图腾面具,只有面具后的黑色长发还算干净。
弥祭大神一言不发,汪为猜不透,也不敢猜,赶紧其他人冒犯的过失,磕头大喊。
“我等抓到一名绝佳的贡品,特来此献给大神,望您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