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等一下”是一个迫切又柔软的声音。
这声音谢佑安仿佛在哪儿听过,他转身扫了一眼身着浣衣局宫婢服饰的女子,似有诧异“芸娘…你怎么会在宫里?”
“大人”芸娘还是像在谢府时一样,向他屈身行礼,垂首道“芸娘如今是浣衣局的宫婢,来了几日了,也不知大人在何处当值,所以一直没有去看您,今日终于见到您了”她轻轻抬头,眼眸清澈,关切的询问道“大人,您在宫中还好吗”
“我很好,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叫我名字便好”谢佑安神情温和,淡淡回应。
“这怎么行,芸娘怎可直呼您的名讳,您在芸娘这里永远是大人,永远都不会变的”芸娘神情坚定,仰望着谢佑安,十分诚恳的回道。
“宫里不比宫外,许多规矩定要遵循,大人是不能再叫了,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监承,让人听去了不好,若是不习惯叫名字,你便称我谢监丞”谢佑安道。
“是,芸娘谨遵谢监承教诲”芸娘礼数周全,颔首柔声应道。
“还没问你为何会在宫里做宫婢,是给你的钱不够用了吗”谢佑安这才问道。
谢佑安在诏狱里时,芸娘曾带着吃的去看过他,诏狱里的重犯是不能被探视的,他知道芸娘一定花的了不少银子才买通了狱卒,如此情意他岂能忘。
在他去接温若鱼回京时,皇帝不但提拔了他,还赏了他不少东西,所以他便将东西都让人都捎给了芸娘,那些钱财足够他们二人生活两年都不成问题。
“不,够用的”芸娘连忙摇头,解释道“一直以来颇受大人照顾,芸娘能为大人做的事却少之又少,自打您进了宫,我就日日不安,担心您身边没人照顾,恰好宫里招收浣洗衣服的宫女,所以就想着进宫来,离您近些,也好方便照顾您,老天果然厚待我,让我今日遇见了大人,不然也不知道要打听多久才能见您一面”
“你进了宫,风儿可怎么办,他还那么小,这宫里可不是你想出去便能出去的,你怎么能留他一人在宫外”谢佑安平静的面色沉了下来,语气略带责怪。
“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将他安排好了”见他责问,芸娘宽慰道“您可还记得咱们谢府隔壁有一户张氏人家?”
“嗯”谢佑安回想了一下,稍稍安心“你是将风儿寄养在她家”
芸娘微笑点头“是,张家奶奶一辈子没有儿女又很喜欢孩子,她一直都想收养一个,怎么挑都不满意,她见风儿聪明,知道我出了谢府无处可去,便提出了收养风儿,并非是我狠心,没有公子我们便没了倚靠,您知道的,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日子会有多难,公子定然觉得芸娘狠心,可芸娘也实属无奈之举,天底下芸娘再遇不到公子这般好的人了。”
“…这的确不能怪你”谢佑安垂眸,抿了抿唇又看着她道。
“张家家底也算得上殷实,张奶奶为人又和善,风儿在她那里定会比跟着我要好过很多的,而且张奶奶说若想他了,随时可以去看他”芸娘继续道。
“话虽如此,风儿毕竟还小,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突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只怕不利于他成长”谢佑安想了想,沉吟道“哪日我出宫采办或许可以去看看他”
“那真是太好了,我和风儿有您,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芸娘喜出望外,仰头看着谢佑安,感叹道,那笑容里流露着情意。
谢佑安还没来得及应她,就听身后传来让他既心心念念又避之不及的声音。
“谢佑安…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福气啊”那“好“字说的重了些。
芸娘还是第一次见宫里的贵人,如此华服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贵人,稍微有些慌张,她看了一旁捧着衣物的小内侍跪了下去,自己也跟着跪了。
只是这贵人方才唤她家大人名字时,十分的不善,不知是何意,她暗暗捏了把汗。
“奴婢…”
“免了”
谢佑安有品阶日常便可不跪,躬身行礼,刚要开口,又被温若鱼无情拒绝。
“谢殿下”谢佑安一顿,行了一半的礼又起身。
温若鱼略过他,直接走到芸娘面前,芸娘正要起身,却听上边传来近在咫尺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也不敢抬头,又连忙跪了下去“…奴婢…”
“她是浣衣局的宫婢,身份卑微,名字怎配让殿下知晓”谢佑安生怕芸娘说出自己的名字,会害了她,遂道。
温若鱼回头睨了他一眼,拉长了声音,缓缓道“…是吗…”
谢佑安垂目颔首“是,浣衣局脏污之地,殿下不宜久留,奴婢送殿下回去吧”
温若鱼冷哼一声“你不让本宫知晓,本宫偏要知晓”居高临下的看着芸娘,命令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芸娘听着二人的对话,深知不能违背这位盛气凌人的殿下,也不能让谢佑安继续阻止这位殿下,若是再得罪了,只怕谢佑安也不好过,不就是问个名字,想看看自己,也不算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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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缓缓抬头,眼睛却垂着,不敢与其对视。
“眉眼清秀,倒有几分姿色,只是本宫实在疑惑”温若鱼弯身,手指轻轻抚了抚芸娘的侧脸,看的仔仔细细,这一动作和说的话都让芸娘惶恐,心里惴惴。
“本宫比她差哪儿了”她阒然回首,对上将慌张隐藏的极好的谢佑安道。
谢佑安微怔,不答她的话,稍稍侧身对一旁站着的小内侍道“你先将陛下的衣物送回去,莫要耽误了”
那小内侍看着这情形心中也惴惴不安,一听谢佑安如此说,忙不迭的行礼退下。
待人走远了,谢佑安才道“奴婢不知殿下何意,她不过一个小宫婢,何必为难她”
“好啊~”温若鱼悠然转身,嘴角一扬,不由笑道“既如此,那本宫就不为难她,本宫为难你”
谢佑安面不改色,不算冷漠,也看不出情意,平静如水。
温若鱼言简意赅,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我和她之间,本宫要你二选一,要么她死,要么我亡”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谢佑安心头滞了一瞬,神情再也隐藏不住,轻启着唇畔,眉峰骤起,明显的慌张。
跪在地上的芸娘和站在温若鱼身后的季轻尘皆是震惊万分,芸娘更是吓的心头一颤。
“殿下…”季轻尘恳切的低声唤她。
本就不知所措的芸娘虽然吓的肝胆俱裂,可她却磕头跪求道“求殿下不要为难谢监承,奴婢愿死…求殿下…”
吓成这般,竟是为谢佑安求饶!
“殿下”谢佑安面不改色,撩袍跪下,郑重的恳求道“何必牵连无辜”
又给自己跪下,温若鱼烦透了他这副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还是为了别的女子跪求自己。
这两人求自己,都是为了对方,果真情深似海,着实又增加了她的怒意。
“无辜?”她哑然失笑,语气中带着愤怒“她无辜,那本宫就活该吗?她既掺和到你我之间,那便不在无辜,本宫从不恃强凌弱”她指着芸娘,眼中厉色闪过,一字一句冷然道“今日她的生死由你来决定。”
纵使心里十分清楚,她仍然想要确定,若谢佑安依旧选择芸娘,她便索性放手,成全他们二人。
谢佑安神情凝重,缓缓开口“这错既是我犯的,若非要一死,才能让殿下释怀,那便让我死吧”
让他选择,他却拿自己的死来威胁,明知道自己不舍得杀他,却还逼她。
话刚一说完,温若鱼再次怒从中来,冰冷的眸子寒气逼人,唇角抽动着讥讽的笑意过于苦涩,狠戾道“你若敢死,本宫就将她千刀万剐,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心”她似是想到什么,邪邪一笑“然后本宫会去地下陪着你,独留她一人在这世间,倍受酷刑折磨,让你天上人间都爱而不得,你觉得如何?”
季轻尘浑身寒意四起,他不知道温若鱼这是怎么了,这可不似平日里那个恣意开怀,明朗如朝阳的长公主殿下。
看起来他们三人的关系似乎很复杂,这让他不得不想起在丘山关温若鱼突然着急回京都,在回城途中被死士刺杀差点丧命,他记得好像正是因为听到了谢家获罪之事,温若鱼没有半分犹豫就马不停蹄的要赶路回京都。
灵光一闪,他恍然,原来殿下在那时就已经心悦谢佑安了,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更早,可这情形明显是公主殿下单相思,爱而不得,而这地上跪着的女子才是谢佑安心里的人,有些怜惜的看向温若鱼,即便是长公主也会吃情之一事的苦。
谢佑安心头哽咽,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了,他清楚的知道了温若鱼对自己的爱意并不比自己少,想到这里他心疼的都要无法呼吸了,袖扇中紧紧攥着的手和咬紧的牙关都硌的生疼,他宁愿自己在温若鱼心里微不足道,也不至于让她这么难过,这么折磨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放下执念,忘掉自己呢。
温若鱼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从容道“本宫给你三日时间,方才的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选谁,想好了去找我,时间一到没有结果,本宫便杀了她”
赫然转身,“季轻尘,将那宫婢带回荣华宫”
阔步而行,衣摆被她的步风带起,茉莉花香悠然飘散。
季轻尘眸色复杂的看向温若鱼的背影,都走出老远他才默默的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谢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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