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几十年来帝国境内除了少数地区有盗匪出没，还真没出现大的战事，怎么看都没有恢复佣兵制度的必要。要知道，一旦恢复佣兵制度就表示佣兵团成为了国家承认的合法武装力量，在和平年代这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很容易引起骚乱和社会动荡，真不知道朝廷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不是很意外。”李赫说道。

    “的确很意外。常家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提议，皇帝陛下又为什么会同意？”周炎亮问道。

    李赫的表情有些萧瑟，叹了口气说道：“帝国的局势已不同往昔了。”

    他将三人拉到一处较为偏僻寂静的角落，说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皇室秘密。

    大周帝国由开国皇帝李成武于新月历四六八年建国，四八八年二世皇帝李翰继位，五二五年三世皇帝李卓周继位，五五八年四世皇帝也就是现任皇帝李睿继位，今年是新月历五六七年，不但是李睿执政的第十年恰巧也是大周帝国建国百年（注：建国的那一年即为元年）。

    可能在外人眼中皇室依旧是帝国的当权者，但事实上已非如此。李睿自幼便体弱多病，四十一岁继位为皇帝，除了在太子时期育有一女也就是帝国的长公主李舒虞，登基后一直未有子嗣。李睿登基的第三年，常家选送了第一美女常梦瞳入宫，立刻得到了李睿的宠幸。三年前贵妃常梦瞳终于诞下皇子李思霏深受李睿的喜爱，母凭子贵，李睿力排众议罢黜了皇后正式册封常梦瞳为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常家在帝国本就滔天的权势更加如日中天。

    近年来皇帝李睿身体欠安，自去年以来更是卧床不起，常梦瞳开始逐渐把持朝政，而常家借此机会大肆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京城至少一半以上的贵族世家或明或暗都与常家结盟，朝廷各个部门都有常家安排的人，可以说大周帝国真正的掌权者已经悄然换成了常家。

    听到这里周炎亮三人已经明白了，常家到底在图谋什么，不是篡位就是造反。

    在政治上常家已占上风，在军事上他们也不甘落后。还好，帝国兵马大元帅左宏宇是开国大臣名将左立之后，是皇室的忠实拥趸，皇帝李睿还没有昏头到削了他的兵权，他和李赫一正一副两个兵马元帅掌握着帝国近四分之三的军队，这让常家一直有所顾忌，没敢轻举妄动。

    但常家掌控的军队也不少，尤其是皇家禁卫军和皇城守备军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常连贺虽然是财政副大臣，但正职也是常家的附庸，帝国财政大权实际掌控在常家手里。近年来常连贺不断削减军费预算，这使得帝国参军的青壮年越来越少。和平年代不易获得军功，如果军饷过低难免会打击参军的积极性。同时军队的素质也在不断下降，尤其是左宏宇和李赫手下的军队，装备比起常家的不知差了多少个档次。常家不但开设了永宁园用各种手段拉拢京城贵族世家获得政治上的支持，更主要的是想得到这些大家族中的强者。为此他们投入巨资设立了多个炼金实验室研究开发新的武器装备，不但装备了他们自己的军队，更是要用这些炼金装备拉拢强者。

    而今天，常家的目的就更为明显了，那就是不遗余力的拉拢冒险者。

    时至今日，在帝国危机一触即发之际，冒险者突然成为了关键一环。近百年的和平让帝国军队几乎没有了实战经验，真正一直保持战斗状态的就只有冒险者。据冒险者公会统计，全国注册的冒险者共计大约七千人，虽然冒险者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还不习惯部队作战模式，但若以个人素质而言，这七千人至少能抵得过五万军队。如果恢复佣兵制度，在有军事指挥能力的人带领下，经过短时间训练磨合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军队进行集团化协同作战，那样将会更加适应军事冲突的需要。

    拉拢雇佣兵的手段其实非常简单，自古以来有钱就行，而常家别的可能没有，但是钱……

    说完了这些，李赫轻轻叹息一声：“自古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帝国百年便已呈现颓废之气，经历磨难是在所难免。”

    “你既已知常家的野心，为何不领兵平叛？”侯乐乐问道。

    “谈何容易。左宏宇元帅的兵马主要散步在幻彩河东大片区域，我的兵马虽在河西但却主要囤积在北方，圣京城周围的几个州郡都在常家的控制之下。而且常家隐藏的很好一直没有做出露骨之事，常梦瞳不但已经实际控制了朝政，而且毕竟是皇后，是皇子李思霏的母亲，而我只是皇帝陛下的侄子。我若起兵如果没有正当的出师理由，顷刻间便会被扣上造反的帽子，到那时他们反而成了平叛的正义之师。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他们既然已经把持了朝廷，完全可以兵不血刃的将我们除掉。皇帝陛下身体一直不好，万一突然驾崩……”

    “你是说弑君……”侯乐乐吃惊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到那时皇子李思霏继位，已经摄政的常梦瞳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排除异己了。所以目前暂时还不能把他们逼急了。”

    “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继续发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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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也在争取获得更多冒险者的支持。”

    “等等，”李乾坤突然插了一句，“我等都是胸无大志性格散淡的小人物，没有兴趣加入到你们皇家和常家的政治斗争当中去。”

    “乾坤说得对。”周炎亮也说道：“古语常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据我了解，李家皇朝的统治并没有让百姓过得更好。即便是常家掌权了，百姓也不一定过得比现在差。谁是当权者与我等何干。”

    “哦！我以为你觉醒了光源力内心应该很阳光应该充满希望才对，没想到会如此消沉。”

    “我不是消沉，坦白些，我只是不认为支持你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很有道理。假如有一天常家专权想要铲除我，我被逼无奈想要自保而发动战争，百姓可能会因战火而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也无动于衷吗？”

    “首先，现在的百姓本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其次，战火是你引燃的，你为求自保将百姓带入苦难就是历史的罪人。到那时即便我们奋起抗争，也绝不是为了将你推上权利的顶峰。”

    “不错，很有道理。前段时间你去解惑不知道有什么感悟？”

    “有，这个世界最大的隐忧就是人性的自私和贪婪，尤其是掌权者的自私和贪婪导致社会巨大不公，导致百姓受苦。”

    “你理想中的人类社会是怎样的？”

    “天下为公！”

    “你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个人的力量太弱了。而且，关键是现在没有人追求公平，追求的只有权利与金钱。人性不改变就不可能真正实现天下为公。我做不到改变人性，这件事连神明都做不到我又如何能够做到。”

    “的确，人之初性本恶，连神明都无法改变。所以需要法律来约束人的行为，尽量使世界公平。”

    “可统治者和掌权者往往置身于法律约束力之外。”

    “如果我愿意改变这一切，让法律约束每一个人，尤其是统治者，你愿意帮助我去创造一个公平的社会吗？”

    “你真的会那样去做吗？”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试试怎样会有希望。这件事既然你做不到而你又有想做的心，就至少应该相信一个有机会有能力能做到的人并且帮助他去做，就算被欺骗了失败了，至少你朝着梦想努力过了。”

    周炎亮想起了杨广义，杨广义的话与李赫有些类似，但也有所不同。杨广义想要推翻现在的统治者创造一个“天下为公”的社会，他的本意是好的，但朱一曾经提醒，当被统治者成为统治者后身份的转换是否会带来立场的转换最后导致行为的改变，谁都无法预知。纵观历史，所有平民出身的造反者在成为统治者后最终结果都一样，没有任何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利益与他人分享，自私和贪婪就是人之本性。

    李赫的观点也是对的，人性无需全部改变，只要统治者愿意约束自己的行为就可以用法律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社会。

    就以目前的情况看，李赫要比杨广义更加有能力也更加容易改变社会。但如果人性不改变一些都将是虚幻。但他真的值得信任吗？

    无论怎样，李赫的一句话没有说错，至少应该尝试相信他人，如果所有人都不去信任他人，这个世界将没有一点希望。即便在我们相信他人后遭受到的是欺骗和背叛，我们也不应该因此放弃心中的希望。欺骗和背叛不是全部，人性中一定还有光辉在闪耀，自己在了解了人性的阴暗后任非要求自己去寻找的就是这个，这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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