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七人,在幽暗的山涧中寻觅往前。
那个叫作子干的老者,带着弟子夹刺在前头带路,随后则是虎头,尘炼子,老龙,以及子穆师徒俩。一行拉开了数十丈远,各自的身影在雾霭弥漫的山涧中若隐若现。
老龙回头一瞥,又浑若无事般地转向前方。身后的十余丈外,已被那对黑脸的师徒挡住了退路。头顶之上的一线天,黯淡、高远,且莫测。行走此间,使人倍感压抑,却又身不由己。
哼!当年的老大所遇到的凶险,远远甚于今日,最终还不是一飞冲天?
老龙心念转动,脚下愈发的沉稳。虽说没有虎头的见识,却不难明白眼前的大致情形。
从尘炼子的口中获知,妖荒的天季谷,名震四方。那是妖皇及其门下子弟的道场,众所敬仰的地方。在魔皇闭关之后,妖皇同样是不甘寂寞,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他便如那天上的星辰,高远神秘而又难以触及!
为此,有人在暗中传言,妖皇已冲破禁锢,远上九天!而究竟如何,却无从得知,也没人敢去一探虚实。
尘炼子来了!他来自千荒,在遇到子穆、子干这对师兄弟之后,声称自己寻获了有关秘辛,并以实情相告。在妖皇当年闭关的天蛟谷中,或可一探端倪,等等……
妖皇闭关之所,岂非寻常!若有发现,不啻于一场天大的机缘!
一来二去,子穆与子干动心了!
不过,天蛟谷与天季谷相距只有万里之遥,稍有风吹草动,必将惹来祸端!
故而,子穆与子干各自带着一位弟子,与尘炼子悄悄潜入此处。一句话,大伙儿寻宝来了!
谁料尚未行事,有人拎着大棒子咋呼着跑了过来!
嗯!若是依着尘炼子的说法,相见有缘!而若是依着子穆与子干的说法,那就是绝不容走漏半点儿风声!既然有所顾忌,又该如何?于是乎,此行先是多了一位虎头,后又加了一位老龙。虽说为逼迫所致,总好过当场翻脸。且利之所趋,不妨冒险上一回贼船。而任此下去,天晓得还会生出什么意外来,事不宜迟,动身……
老龙随行往前,心绪莫名。
从前有老大,万般不操心。后来有虎头,打架哥顶着。如今老大走丢了,虎头变样了,谁都指望不上了,反倒使人心神振奋,便如初出龙潭之时,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玄奇、有趣……
一阵寒雾吹来,老龙神色一凛。
行至此处,潺潺流淌的涧水去势一转。循之望去,湿寒的峭壁间霍然裂开一道洞口。其中雾气沼沼,阴森莫测。
子穆师徒径自踏入洞口,虎头却是迟疑不前。
尘炼子随后而至,也不催促,而是淡淡说道:“此去或有凶险,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一旦退回半步,则十死无生……”
虎头回首憨憨一笑,由衷赞道:“前辈高见!与我家老大相较,亦不遑多让……”
尘炼子在洞口前停下,神色一动,好奇问道:“你家老大又是何人?”
狭长阴暗的远处,有三道人影渐渐临近。那是老龙,以及子穆与徒弟义熊。
虎头好像是有心炫耀,却底气不足地吭哧了下,这才说道:“我家老大乃梵天境界的第一人,来日必将名扬四方……”
梵天境界再厉害,不过是仙君的修为罢了,还想名扬四方,真是不知所谓!
尘炼子脸色一沉,似有不耐。
老龙到了近前,默默看了虎头一眼。
子穆师徒俩随后而至,皆神色不屑。其中的义熊讥笑道:“虎头道友莫非是首次出门,殊不知天外有天……”
“强中更有强中手的道理,哪个不晓?而我说的却是大实话,不信罢了,哼……”虎头颇为不忿地争辩了一句,拎着铁棒蹿进了洞口,依旧是对老龙视而不见。其大大咧咧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将此行的凶险放在心上。
尘炼子等人有所收敛,不再如之前的咄咄逼人。既然虎头与老龙尚算识趣,且同行,再计较……
一行人相继踏入洞口,眼前豁然开朗。百丈方圆的洞穴之内,乳石倒悬,水雾成团,间有沟壑涧溪与凌乱莫名的气机,四下里透着几分神秘!
子干师徒俩早到了一步,已忙着在洞穴中查看起来。
来时的洞口有了动静。子干抛开弟子,独自从潮湿阴寒的雾霭中横飞而出,转瞬间已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冲着才将现身的尘炼子扬声问道:“此处不过一寻常的所在,全无发现。莫非是道友认错了地方,还是……”其话说了一半,显然是另有所指。
随后的五人踏入洞穴之后,各自驻足打量。见此情形,一个个不明所以。唯有尘炼子神态自若,好似早有成算。
子穆沉吟了下,附和道:“师弟所言有理!此处若有玄机,妖皇的门人又岂能弃之不顾而任由他人涉足……”他两眼中精光闪烁,往前几步,这才慢慢转向尘炼子,带着含蓄不明的神情又道:“道友万里迢迢而来,绝非儿戏!尚不知此前所说,真假几何?”
此前,是尘炼子自己寻上门来,并信誓旦旦,不过是要师兄弟二人带路罢了!不然,他一个外来的修士绝难寻至天蛟谷。而事已如此,倘若徒劳一场,已非儿戏,而是荒唐!一旦惊动了天季谷的妖皇门人,必将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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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本以为这五人是一伙的……
尘炼子好像是对子穆、子干的质疑早有所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手掌一翻,竟是拿出一枚玉简来。其凝神片刻之后,抬眼稍加打量,接着直奔洞穴中的一汪水池而去。
水池不大,夹在几块石头之间,有着两、三丈的方圆,清寒澄澈的泉水从中汩汩涌出,继而化作浅浅的溪流潺潺远去。此处极为寻常,与洞穴中的其他地方并没什么两样。
在场的众人慢慢聚了过来。
尘炼子在水池的上方悬空而立,前后左右来回飘荡。少顷,其身形一顿,低头凝神打量。不过片刻,他又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精致玉牌,冲着脚下轻轻一挥。随着光芒闪动,一串诡异的符文瞬即飞出,迅即没入下方水池的泉眼之中。而几息过后,并无动静。
众人盯着尘炼子的一举一动,皆不明就里。
子穆与子干悄悄换了眼神,犹自一脸的疑惑。
老龙跟在义熊、夹刺的身后,纯属瞧热闹的架势。
虎头则是跳上一块大石,冲着尘炼子手中的玉牌打量一眼,又勾着头往下看去,好奇道:“修士的名堂就是多啊!前辈远在千荒,怎会知晓我妖荒天蛟谷的情形呢?不会是唬人的吧,哈哈……”他没心没肺般地哈哈一乐,全无顾忌的浑人模样。
在场的没人应声,一个个疑云渐重。
尘炼子冲着虎头瞪了一眼,转向子穆、子干示意了下,淡淡分说道:“我乃仙皇门下的嫡系晚辈,所知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哈……哈哈!前辈又在唬人。据传仙皇早已道陨……”
尘炼子话没说完,却被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打断。他有些忍无可忍,冲着虎头叱道:“谁说仙皇早已道陨,有谁亲眼所见?再敢饶舌……哼!”其周身杀气一盛,威吓意浓。洞**顿时气机一沉,叫人心生畏惧。
义熊与夹刺往后躲闪。老龙跟着后退。虎头则是转身跳开,嚷嚷道:“前辈好好说话,何必动怒呢!原来仙皇尚在洪荒……”
子穆与子干站着没动,而各自阴沉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愕然。仙皇尚在?倘若当真,并传出去,不得了……
“我何时说过仙皇尚在洪荒?哼……”尘炼子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后,禁不住闷哼了声,慢慢收敛气势,又道:“仙皇的下落无人知晓,岂容胡言乱语?正如妖皇、魔皇去向不明,谁敢说他二人不在洪荒?”他转向子穆与子干,接着说道:“我等相互猜忌,于事无补,何妨见机而行呢……”话语之际,其拿着玉牌的右手再次挥动。
与之瞬间,一声轻响从下方传来、
“扑——”
众人循声看去,不由一怔。
几块大石之间有光芒闪过,其中的泉眼忽而不再喷涌,四下里犹如冻结了一般。而不过刹那,泉水倏然倒灌,竟是从中裂开一个洞口,有清寒的雾气氤氲升腾,情形极为的诡异!
义熊与夹刺禁不住惊呼了一声,两人的师父在意外过后,亦是两眼放光。
尘炼子则是暗松了一口气,冷冷瞥过四周,不容置疑地命道:“虎头,给我下去探路!”
十余丈外,虎头正自满目惊奇。闻声,他急忙后退了几步,简短干脆地回道:“我不……”而其话音未落,已被子穆与子干挡住了去路。对方的两个弟子也是心有灵犀,转瞬之间已将老龙给围了起来。
虎头错愕了下,两眼眨巴着,脸上浮出憨笑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去,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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