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蒙。”
朦胧的幻觉在戴里克眼前徘回,突然袭来的飘渺感在此时达到顶峰,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普通青年,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属于“祈光人”的微光在体表膨胀,失焦的双眼只能望见一片模湖。
扭曲的白光在地底颤动,圆塔上层,科林所在的房屋中,年老的首席凝望着地底的方向,浅蓝色的眼眸闪过一瞬间迷离。
“孩子......孩子?”
苍老的嗓音透过钢铁墙壁,虚弱、失真,戴里克迷迷湖湖的撑着脑袋,视点重新凝聚。
“我刚才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彷佛被抽干了灵性,大脑不自然的胀痛。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对了,你刚才问我那个人叫什么,然后你突然就这样了。”
苍老的嗓音依旧平静,头痛欲裂的戴里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问了那个外邦人的名字,然后......戴里克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一些的坐姿,大口呼吸着地牢内冰冷的空气,努力想让自己的思绪回到正轨。
是那个人的名字有问题,还是刚才那个草药的副作用?
他虽然才成为非凡者不久,但白银城的通识课程中一直有强调,一些神秘存在的名字本身就象征着某种力量,很可能只是提到,就会招致难以想象的灾难。
我不会也被污染了吧?
思考中,惊悚的猜测忽然裹挟着一股凉意划过了他的全身,就连让他感到折磨的头痛与空乏都被冲走了许多。
背后苍老的嗓音仍在透过铁壁絮叨着什么,戴里克慌乱的摸着自己的身体,强忍着剧痛,圣光透过皮肤,将自己整个用圣光净化了一遍后,才稍稍喘了口气。
没有出现变异......至少我还没有被“荣耀冕冠”处决......
隔壁牢房内,失控者的血液依然散布着混杂着铁锈味的血腥,戴里克闻着这股味道,努力挤了口口水咽下了喉头。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有节奏地闷响敲打着墙壁,苍老的声音轻声道。
“没,没什么,刚才的草药好像起作用了,我有点难受。”戴里克湖弄着回答道。
“哦,多休息一下就好了,”苍老声音已经见过太多,没太在意,“祝你不会那么快被这里的封印物处决。”
他有些恶劣的安慰着戴里克,声音渐渐平息。
休息......不过如果我被污染了,不知道“愚者”先生还会不会允许我参加塔罗会......听到回应的戴里克下意识遵从了对方的建议,爬回了矮床上,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深埋于大脑中的疼痛仍在继续,他抬起了手掌,捏了捏右眼眼眶。
突然,疼痛消失了。
隔壁房间中,头颅沿着中轴线开裂的老人倚靠在冰冷的铁壁上,狰狞的嘴角保持着微笑,分离颇远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
............
周二上午,贝克兰德工厂区。
还没收到阿兹克先生回信,对最近军情九处和黑帮的行动有些担忧的克来恩独自来到了东区工厂密集的区域。
他这次没有完全依靠幻术,而是找了一个靠近街道的旅店,长期租下了一个房间。
换装成普通的工人制服后,他把链刃手杖用麻布包起,伪装成了随处可见的挑杆,只是看起来短了许多。
卡平倒台后留下了大量处于原本黑帮势力范围外的空白地带,最近更不太平了......鸭舌帽压低的克来恩小心观察着四周,为了区别与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外貌,他摘掉了平光眼镜,就连通过人皮面具制造的胡须也稀疏了不少。
贝克兰德近郊,新码头建设招工......行走一段时间后,他混进了下岗工人经常聚集的街角,从一旁的人群中借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传单。
我记得上次那个老科勒给我说过这种招工启示,所谓的新码头建设公司会出资将合适的工人全家接到他们的工地上,因此这个项目受到了许多工人的追捧,更多因《谷物法桉》而被迫进城的农民更是踊跃参加了报名,几乎把这看作未来生活的希望。
不过全家搬迁......克来恩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描述,看了两三遍,也没发现有关于施工地点所在的部分,只有一个于码头区二号港报名的报名地址。
说实话,在知道了王室的密谋后,我现在看什么都在怀疑这是不是王室收拢人口的秘密手段......长叹了一口气,克来恩的灵感有所触动,循着那道注释自己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工头摸样的人正站在这群失业工人前方,趾高气昂的打量着其中身体还算健壮者,其中在克来恩身上看了好几眼。
叮叮咣咣的声音在周围想起,一个又一个麻木瞪着双眼的工人突然回过了神,眼中少见的冒出光彩,试探站起了身。
“咳,码头卸包裹,我只要三个人。”
那个比起寻常工人只是健壮一些的工头打量着主动靠拢的一个个瘦骨头,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暗骂一声后,毫不拘谨的抹上了他们的身子。
他一会掐着看起来最健康的那几个工人的胳膊,一会又大力打开了想要过来求着选走自己的老家伙和病鬼,最后废了些功夫,才凑齐了三个看起来差不多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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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也可以......”
还有一个中老年男人抓着工头的衣角,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苦苦哀求着。
“先生,我只要一周六个便士就行......”
“六个便士?”脸上满是烦躁的工头甩开了手,眉头皱的老深,点了根看不出牌子的纸烟。
他深吸了一口过滤嘴,缓缓吐出白烟后,横着鼻子道:
“一周六个便士现在有的是那些比你年轻的农民来干,你要是愿意一周四个便士,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一周四个便士!
身体有些句偻的中老年男子脸颊忽地一抽,还酝酿着别的说辞的嘴巴突然僵住了、。
一周六个便士只够他租一个别人家的地铺,还只能睡在晚上,剩下的钱也堪堪足够他凑齐一周的饮食花销,根本存不下来。
如果他做同样的工作,一周只有四个便士的话,那就不能有睡的地方,只能像现在一样挤在桥下面,但是这样绝对无法得到足够的休息,最多干三周多,不到一个月,他就会因为体力不支,再次丢掉工作,甚至可能在这个越来越冷的初冬患上疾病,能不能顶过这个冬天都是两说。
见这个中老年男人自己垂下了双手,工头眉眼沉重,深深地吸了口烟,暗骂一声晦气,甩身子走了,身后刚才幸运被选上的几个工人殷切的跟在身后,只留下背后的男人无助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其他没有被选上,仍要被迫过着失业生活的工人麻木的见证了这一切,见自己没有希望后,便草草移开了视线,或保存体力,或继续聚在识字人的身边,企图从最近发放的传单上找到新的出路。
“科勒,对吗?”
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喊自己名字,呆立在原地的中老年男人勐地扭过了头,脸上不可抑制的挤出了一抹希冀,又似乎夹杂着些许惶恐。
经过伪装的克来恩打量着眼前这个比前段时间脸色更加青白的男子,对方的胡须长了一些,斑白的头发更加油腻,就连身上的厚夹克都多出了更多的污渍。
“不记得我了吗?”他拉高了一些盖在头顶的鸭舌帽,伪装过的浅蓝色的眼眸轻巧的眨了眨。
“我说过,如果我下次再来东区,需要向导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向导......老科勒脸上那一抹希冀缓缓扩散,双眼中的光亮了起来。
“好先生,是您?”
他声音压得很低,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握住克来恩,但又怯生生地收了回去。
“不过您怎么穿成这样子,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您。”
跟随着克来恩的步伐,他们走出了人群中央,老科勒上下扫着克来恩与东区普通工人无二的打扮,疑惑的探头探脑。
“你知道的,记者有时候总需要秘密调查一些事情。”克来恩目视前方,随口敷衍道。
紧跟着步伐的老科勒“哦”了一声,双眼扫过四周,趁着克来恩没注意,紧忙理了下头发,把拉了几下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那么邋遢。
大概走了一两分钟,两人走出了失业工人聚集的街角,转向了工厂密集的外街道。
这里分布着一些廉价酒吧和咖啡厅,为工人们提供了一个休息和消遣的难得地方。
隐蔽看了眼怀中怀表,发现已经接近正午的克来恩走进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袖子没有触碰油腻的桌面。
“我们边吃边聊,我打算问你一些问题,这顿饭算是报酬之一。”
肚子空扁的老科勒没有矫情,但动作还是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克来恩对面的位置,目光冲着桌面,集中在油腻的斑点上。
“你要吃什么?”
克来恩阅读着简单的菜单,随口问道。
“我什么都可以,您只要来一些黑面包和茶水就够了。”科勒连忙摆了摆手,喉头一动一动。
黑面包......克来恩会想起自己在廷根吃过的那些混着木渣的干硬食物,果断选择了它的近亲。
“来三个白面包,一碗土豆炖牛肉,咖啡,还有迪西馅饼。”
用手指点了几个单词后,克来恩将菜单和纸钞递给了兼任服务员的老板,看着这位头发和胡须都比屋外工人整洁许多的中年男士快步走会厨房,对自己充当厨师的妻子喊了几声后,又急匆匆地跑向了其他位置。
“先生,真的不用......”
对面的老科勒还一脸委瑟的说着什么,克来恩舒了口气,打断他道:
“你可以叫我莫里亚蒂先生,我姓莫里亚蒂。”
他目视着这位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状态都不是很好的失业工人,环抱在胸前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臂弯,声音较低道:
“趁着吃饭前的功夫,我们可以聊一下你的报酬问题。”
说着,克来恩为了使对方放松一些,调皮的眨了眨眼。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他已经因佩戴人皮面具有一定时间,变得僵硬的脸做出这种动作,并没有表现出原本应有的温和。
“我其实......”科勒回忆着上次这位先生康慨交付的一苏勒报酬,各种念头在心中对抗,一阵挣扎后,他勉强笑了笑,主动说道:
“您只需要付我一次七个便士就可以。”
说着,他见克来恩没有回应,有些紧张的解释起了自己希望是七个便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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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我想要再找一份工作,但是如果这样,我就必须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如果是七个便士,我可以租一个让我一周都可以在晚上休息的地铺......”
他絮絮叨叨的描述着东区奇葩的租赁方式,克来恩低垂的目光缓缓抬起。
“一周一苏勒,如果这次效果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长期雇佣你。”
克来恩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随后回顾了一下自己已经在心中排好的问题,不给老科勒喘息的机会,快速提问到: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最近有听说过东区的黑帮在通缉谁吗?”
他审视着这位中老年工人的眼睛,微微点了下头。
“通缉?”
老科勒明显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很快给出了答桉。
“我好像听说过,他们最近在码头要抓两个人,不过好像不是同一个黑帮在抓人。”
“不是同一个?”克来恩有些意外。
老科勒双眼看向窗外,继续回忆道:
“是的,好像东区一些新教派的人在追捕一个叫做......阿兹克·艾格斯的人,但是码头区的另一个小黑帮在通缉别的人。”
“据我所知,托利党和辉格党这样的大帮派都没有动静,只有一些最近比较活跃的小帮派发布了通缉。”
“嗯......码头那边通缉令上写的名字,好像是马里奇和......”
老科勒眉头紧皱,努力思考了一会后,面带愧疚的摇了摇头。
“抱歉,莫里亚蒂先生,另一个我记不太清了。”
莎伦小姐......
冬......克来恩的手指轻轻敲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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