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敬业的异能，是与时间相对的——

    规则秩序，空间。

    一瞬间，所有理不清的思绪全都串起来，盛安眼眶湿润，仿佛看到郝敬业就站在面前。

    他戴着眼镜，他们隔着时间与空间对视，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默契与言语，都在不言中。

    她是盛组长。

    他是郝助理。

    “你已竭尽所能，剩下的交给我。”盛安说。

    无论是谁，面对盛安这一句话总能立刻放下心。

    就像曾经的何院士，他以死布局，无需多言，也无需担忧，剩下的一切交给盛安，她将绝不辜负。

    ——因为她是盛安啊。

    两人嘴角的笑几乎一模一样。

    她感恩他所有的努力，他也庆幸她能找到他留下的一切挣扎痕迹，并且紧紧抓住生机。

    郝敬业身影消失，脸上笑容带着真切的期待，那是对人类胜利的期许。

    盛安深吸一口气，紧紧搂着祁凌雾消失在碎片里面。

    她找到了真相，该带着消息归去。

    她已清醒，舌尖还带着一片碎片，“碎片蛋”强留不得，只能任由他们脱离这遍布时间碎片的世界。

    *

    睁开眼睛，盛安仿佛还站在原地。

    映入眼睑的是悬浮在面前的碎片蛋，上面红色纹路交错，且越来越清晰，流动的鲜血如同活了一般，乍然一看，仿佛一个孵化中的活物，已经长出血脉。

    他们周围有很多人。

    不仅有熟悉的队友，还偶尔有人从外面进来，向宋林威汇报情况。

    贾光亮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总算情况稳定，刚刚祁队差点因异能枯竭而死，治愈异能也帮不上忙，幸好现在没事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又什么时候才会睁开——睁开眼睛？！”

    最后四个字，陡然间拔高声音，夹杂着震惊与惊喜。

    面色苍白的宋林威立刻抬头，正好对上盛安睁开的眼睛，她旁边的祁凌雾身体无力倒下，盛安与他相握的手转而接住他。

    由于长时间站立，身体僵硬，盛安跟着软倒在地。

    祁凌雾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盛安，许久之后，才迟钝地移到其他人身上。

    他试图坐起来。

    但盛安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膝盖上休息，轻轻拍了拍。

    祁凌雾没有再挣扎，反而放松地倚靠着盛安，感受着她的温度，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不敢松开。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此刻没人追问。

    盛安就这么坐在地上，打量周围。

    她还在原地，却又不在原地，周围还是实验室模样，却又增添了许多东西，从门口看出去……

    像是船舱？

    而特情处其他人都在周围，各个面色苍白，异能透支。

    从外面进来的人身上穿着防护服，背着氧气罐，戴着面罩，进了船舱才摘下面罩，却并没有取下，关上后随意地挂在身上，俨然已经习惯。

    盛安心中一沉。

    她这次进入陨石碎片，怕是时间过去了许久。

    “盛姐，你们终于醒了……”蒋鱼泪眼婆娑。

    盛安艰难开口，声音沙哑：“过去多久了？”

    虽然所有人都想知道她进入碎片有没有发现什么，但当务之急是先将外面的情况同步给盛安，才更有利于她的分析。

    蒋鱼坐在盛安身侧，眼巴巴看着她，却没有再说话。

    其他人同样安静下来。

    宋林威：“49天，幸好你是9星异能者，祁队也有8星，否则49天不吃不喝，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抿了抿唇，没有多言，直接打开实验室侧面投影屏，将此刻外面的模样展现在她眼前。

    盛安看过去，猜测得到验证，心中一沉。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一张张图片已经足够说明此刻的人间惨剧。

    外面土壤、空气情况看起来没有末世第五年糟糕，甚至因为春天即将来临，寒潮的冰化了许多，不再是一望无际让人绝望的寒冰。

    但是——

    那些倒在地上没来得及抬走的遇难者，那些走着走着倒下的人，以及偶尔穿梭其中，穿着防护服、戴面罩、背氧气罐的人，都让人觉得一阵窒息。

    这还是他们的星球吗？

    这还是他们的家园吗？

    宋林威压制住沉重与悲伤的心情，声音一板一眼：

    “盛姐，距离你进入碎片已经过去49天，还有六个小时，春天来临，也就意味着还有六个小时氧气归零。

    “事实上，从二十天以前就已经出现缺氧现象，一个星期以前，外界需要佩戴氧气罐才能生存，情况非常糟糕。”

    盛安看着屏幕，手一瞬间握紧。

    她又问：“遇难人数？”

    宋林威：“四千多万，而且这还不是最严峻的时候，氧气还没有归零，我们的资源还能坚持……”

    而当氧气归零、他们的资源不能再坚持时……才是真正的灭世灾难。

    黎婉芸湿了眼眶，轻声道：“研究院计算过，六个小时后，将正式进入大范围死亡时段，遇难人数将会成倍增长，尤其是距离京城较远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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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祁凌雾握着的手动了动，两人沉重的情绪此刻一模一样。

    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

    氧气含量下降已经带来巨大的伤亡，6个小时后，氧含量归零，他们将面对人间地狱。

    这个世界……

    哪怕夹缝生存也再无可能。

    吴不语眼神复杂：“幸好你们及时醒来，有些事情还需要盛姐拿主意。”

    从拥有异能开始，他们就一直与盛安并肩作战，凡事都有“盛姐”做主心骨，可过去的49天里面，盛安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他们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这四十多天简直就是噩梦，更大的噩梦却正在来临。

    盛安深吸一口气，透过门看着外面船舱，皱眉，“不是石市陨石研究院？”

    宋林威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这是由陨石研究院改造的逃生船，目前只建好一半，在这里面，供氧由人工制氧与小折完成。”

    这是逃生船计划！

    要她拿主意的，恐怕也与此有关。

    盛安正要开口询问，脚步声再次响起，李老同样背着氧气罐进来，在踏入的瞬间，他甚至还没有取下面罩便开口——

    “盛组长，你既然醒了就尽快组织人手推进逃生船计划，建好逃生船，带着希望活下去。”

    “基地长呢？”盛安问。

    宋林威：“氧气下降严重后，基地长病危，还在医院，恐怕熬不了多久。”

    李老面无表情：“现在由我接手全部事务，你放心，地面将由我镇守。”

    盛安看着他。

    她明白李老的意思，地面由他镇守，说明他不仅不会上船，还会控制地面局势，保证他们这些极少数被选中的人，顺利通过逃生船活下去……

    盛安却没有答应，深吸一口气：“是不是还有其他选择？”

    宋林威看了李老一眼，继续：

    “基地长昏迷之前，带着人制定了两个计划——a计划是逃生船计划，只让特情处等极少数人带着人类文明继续活下去，b计划是，重复上一世的结果，进行时间回溯。

    “在盛姐你醒来之前，我们只能走a计划，现在盛姐和祁队醒来，我们可以考虑b计划，具体选择哪一个……

    “盛姐，我们需要你的建议。”

    盛安还没说话，李老摇头，声音苦涩：

    “就算再重来一次，只要陨石不解决，我们还是没有解决办法，还会遭遇同样的困境，况且，时间回溯过于依赖异能，未必能成功。”

    他紧紧盯着盛安：“相较于孤注一掷，我的意见是先抓住能保存的。”

    倘若最终也不行，再来尝试。

    从张老死后、基地长倒下，李老变得比过去的张老更加保守。

    他已经不敢冒险。

    所有人都看着盛安，不管是哪一条，特情处都是中坚力量，而盛安的话几乎就是特情处的选择。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祁凌雾在无声支持她。

    盛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

    “不，ab都不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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