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季的时候，小孩子最容易生病。

    林效就生病了。

    照顾林效的阿姨能够应对最基础的疾病，但是林效这一次生病，她无能为力。

    家庭医生还没有到，林天成和管家也不在家。

    阿姨想在家庭医生到之前，先让陆之南看看，陆之南拒绝了，只给了阿姨车钥匙。

    阿姨抱着脸蛋红扑扑的孩子，握着钥匙，嘴唇颤抖，看起来像是要哭，又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最后含泪走了。

    陆之南站在窗口，看着从车库飙出去的车子，长长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知道阿姨走的时候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的意思。

    是责怪，是不解，是难过。

    自林效来到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就是家里的阿姨。

    陆之南不喜欢这个孩子。

    生他的时候，丢了半条命。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林天成看孩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陆之南从那个时候起，就不打算再管这个孩子。

    他刚刚看了，林效不是什么严重疾病。

    既然死不了，他就没有必要慌了阵脚。

    倒是林天成去医院看了一眼，孩子似乎是哭了很久。

    林天成回来的时候说，林效一点都不像是陆之南的孩子。林效什么样的情绪都摆在脸上。

    饿了，哭。

    摔了，哭。

    委屈了，哭。

    高兴了，笑。

    能吃好吃的，笑。

    林天成揉捏着陆之南的脸，问他能不能跟儿子学学？

    陆之南拍开了林天成的手。

    到了林效上学的年纪，幼儿园总是免不了需要家长参与学校的活动。林天成工作忙，陆之南的小诊所，来看病的病人很多，也忙。

    即便他们没有那么忙，林天成和陆之南也不会去。

    林效才那么一点点大，拿着活动单子，不敢去找陆之南，更不敢去找林天成，最后只能揪着家里阿姨的围裙，问她能不能冒充一下自己的妈妈，他不想要自己的妈妈，他想要阿姨做自己的妈妈。

    陆之南听到了，没有表态。

    这话不知怎么辗转到了林天成的耳朵里，林天成把林效叫到了书房，训了他。林效委屈地要哭，眼泪还没有掉下来，又被林天成训了。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丢了半条命，险些救不回来，你这么说，你还有脸哭？”

    林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陆之南推开门，走到林天成面前，声音平静，“很吵。”

    林天成收起了戒尺，扔在了桌子上。

    “你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林效抽抽噎噎地哭。

    林天成：“过来跟你妈妈道歉。”

    林效膝行到陆之南面前，抱着陆之南的小腿，仰着头，殷切地望着他的母亲，“妈妈，对不起。”

    他希望自己的妈妈能有一点儿反应。

    可是没有。

    一如往常。

    甚至说：“我知道。”

    林天成看了陆之南一眼，罚林效跪三个小时，处罚完了，就带着陆之南走了。

    林效跪在地上，看着陆之南，始终没有等到他的母亲回头看他一眼。

    幼儿园的活动最后是林天成去的，可他气场太强大，根本玩不起来活动，还不如不来。

    -

    陆之南的诊所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是韩襄曾经的战友。

    他站在诊所里面，看了陆之南许久，又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这位医生叫桑槐。

    他一连出现了好几天。

    陆之南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直到第五天，对方硬是等到陆之南关门，才走到陆之南的面前。

    “请问您是否有曾用名？以前是不是姓陆？”

    陆之南看着他。

    林天成早就带着他换了城市。

    陆之南开的诊所不在市区中心位置，再加上陆之南身边一直有林天成安排的人，很难遇到以前认识他的人。

    今天这个人，陆之南没有印象。

    他的沉默能逃过普通人的眼睛，但逃不过军人的眼睛。

    “你是对不对？韩队一直在找你，到现在都还在找你，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

    话音顿住。

    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当时韩襄和陆之南发展到了哪一步，谁都不知道。

    “你就算不和我们韩队好了，告诉他你还活着，这件事情很难吗？”

    陆之南声色平静，“抱歉，你认错人了。”

    对方沉默。

    这几天，他暗中跟着陆之南也发现了，他身边有人监视。

    今天他避开了，但避不开多久。

    “我叫何飞，我还会来找您的。”

    何飞转身要走，陆之南叫住他，“等等。”

    陆之南：“不要告诉他，我还活着，就让他当我死了。”

    何飞转眸看着他，他不知道陆之南遭遇了什么，“我暂时不会告诉他，但我不会永远瞒着他。”

    何飞说完就走了。

    陆之南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灯光从头顶落下来。

    他几乎没有影子。

    -

    何飞再次出现是在一周以后，来的很低调，装作看病的样子，往陆之南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

    【方便谈谈吗？不方便的话，我现在就给韩队打电话】

    陆之南没办法，只能甩开林天成的人。

    林天成的人盯他没有开始那么严，消失一个小时，问题不大。

    何飞开门见山，“您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韩队？”

    “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

    陆之南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现在无比庆幸林天成逼着他戴上戒指，并且已经形成了每天一瞄的检查习惯。

    “我结婚了。”

    陆之南还取下了一点儿，给他看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还有了一个孩子，男孩儿，也许以后还会有女孩儿。”

    何飞愣住。

    陆医生有多冷，去看过病的都知道。

    他很难相信，陆医生居然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那确实没有必要。

    何飞有些固执，“可韩队还想着你。”

    上个月一起喝酒，他喝醉了还念叨陆医生的名字。

    明显没有放下。

    何飞：“算我求你。”

    陆之南摇头，“他还想着我，我却不能回头了，你身为他的下属，是要给他一次希望，再生生掐灭吗？”

    何飞哽住。

    陆之南：“不要告诉他。”

    陆之南说完，走了。

    何飞站了许久，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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