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溱被周斯羽几句话说得热血沸腾,正想说什么,门就被踹开了。
“郁!溱!”
听到林故的怒喝,郁溱下意识缩了缩头,但一想到林故的所作所为,瞬间硬气起来。
“喊什么喊!”郁溱重重放下杯子,甩了甩发懵的脑袋,脱口而出:“爹就在这儿呢,乖儿子你叫什么魂?”
眼看两人要闹起来,周斯羽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识趣地离开。
瞟到林故身后黑着脸的郁洧,周斯羽缩了缩脖子,默默溜到他身边。
“喝酒了?”郁洧看他脸红扑扑的,身上还有烟味,叹了口气,“外套脱了,难闻。”
周斯羽乖巧地脱掉外套放在门边的沙发上,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郁洧,嗫嚅道:“冷~”
“你还知道冷?”郁洧没好气地白了周斯羽一眼,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这烟雾弥漫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里面烤烧烤呢,怎么会冷?”
“心冷。”周斯羽委屈地垂下眼眸,绞着手指,“你凶我……”
“啧,讲点道理好不好?”郁洧揉了揉周斯羽的脑袋,叹了口气,“大晚上跑出来喝酒,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头好疼。”周斯羽眯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柔弱地靠在郁洧肩上,乖巧而可怜,“你还骂我……”
“行行行,不说你了。”郁洧给周斯羽拢了拢外套,“酒店订好了,我先送你去那里休息。”
“你要去哪儿?”周斯羽抓住郁洧的袖子,仰着脸,“今晚不和我住?”
“给你买解酒药。”郁洧叹了口气,捏了捏周斯羽的脸,“不然明天有你难受的。”
说罢,抬头看了看林故,“我先带斯羽回去了。”
林故点点头,这俩一天天秀恩爱,受不了,真受不了!
“好好讲话。”郁洧不放心,走到林故面前叮嘱:“你要敢打他,我就揍死你。”
“知道了。”林故拍了拍郁洧的肩,“路上注意安全。”
郁洧点点头,拉着周斯羽离开。
“跟我走。”
林故上前拉郁溱,被他挣开。
“酒都还没喝完,要走你自己走。”郁溱坐回沙发上,开了一瓶酒,摇摇晃晃站起身递给林故,“来……都来了,喝一杯?”
“喝你个大头鬼!”林故拍开郁溱的手,上前去抱他,“跟我回去,家里有那么多酒,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滚蛋!”郁溱一把推开林故,坐倒在沙发里,举起酒瓶一饮而尽,打着酒嗝,委屈地开口:“那里……才不是我家……”
“溱溱,别闹了,跟我回去。”
林故叹了口气,要不是酒吧老板联系了他,他还不知道郁溱跑到这里来了。
“哈哈,家?我哪里有家?”郁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推开林故摇摇晃晃起身去够酒,“那里是你家,不是我家……”
“我……没有家……”
“溱溱,那里就是你家,跟我回去好不好?”
郁溱眼里的落寞刺痛了林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口袋里翻出醒酒药,给郁溱吃下。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虽然郁家待郁溱很好,但总归不是真正的亲人,还是有些隔阂。
“你错了,林故。”郁溱吞下药,笑着开口:“那里是你家,和我无关。”
那是林故的房子,房子里住着视他为敌的儿子,还有一个以驱逐他为目的的人,相比之下,他们才更像父慈子孝的温馨一家人,而他,只是一个外人。
“溱溱,你真的误会了。”林故抢下他手中的酒,“我跟你说过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也只把他当弟弟。”
“这句话,你信吗?”郁溱靠在沙发上,眼皮半抬,看着林故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轻笑:“你看啊,你自己都不信。”
“我真的只把他当弟弟,你信我。”林故抿了抿唇,蹲下身子看着郁溱,“跟我回去,别闹了。”
“信你?”郁溱冷笑,红唇轻启:“不如信狗。”
“你偏要闹是不是?”林故坐到茶几上,垂眸看着郁溱,“我耐心有限,最后说一次,跟我回去。”
“嗯……怎么不是呢。”郁溱懒懒地看着林故,“你耐心有限,那就滚啊。”
“滚回去抱着岑今说爱他,给他许诺一生一世。”
“滚去和你的狐朋狗友说,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得到郁家支持,为了仕途顺畅平步青云!”
“谁告诉你的?”
林故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下来,到底是谁在造谣?这些话他什么时候说过!
“你猜啊。”郁溱偏着脑袋,对着林故粲然一笑,说出的话却让林故瞬间坠入冰窖:“林故,我不爱你了。”
他累了,不想再掺和林故的破事。
“溱溱,我真的没有说过这些话,我发誓!”林故伸出四指指着灯,“我要是说过,这灯现在就灭。”
话音刚落,头上的灯闪了闪,灭了。
空气陷入沉默,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只剩呼吸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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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我对天发誓……”
“噼啪!”
原本寂静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干打雷又不下雨。
“我去!怎么打雷了!”
“莫非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切,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铁定是哪个渣男在发誓搞的。”
酒吧老板敲了敲门,打破沉默,“那个……伞放在门外了哈。”
看这架势,估计快下雨了。
“滚!”
林故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遭天谴了吗?一个破灯和他作对就算了,好端端的天还来凑热闹!
玛德!早晚炸了这个破天!
“巧合,肯定是巧合。”林故尴尬地笑着,“溱溱,我真的没说过……”
“林故,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郁溱摇摇头,点燃烟叼在口中:“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
“你什么意思?”林故急切地抓住郁溱的肩膀,“你要离开我?”
“房子是你买的,归你;林念郁和你比较亲近,你带;共同财产当做抚养费,归你。”郁溱不为所动,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我,净身出户。”
“是不是周斯羽和你说了什么?”林故摇晃着郁溱的肩,“你告诉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是啊,他说我们还有可能,让我帮你和岑今画清界线;他说可以给我一份工作,让我不用完全依赖你;他说,即便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还可以去找他。”郁溱轻轻弹掉烟灰,抬起眼睛,“但是林故,我不想委曲求全。”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得岑今占着我的丈夫,抱着我的儿子,拿着我给的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他不服,明明岑今才是那个外来者,凭什么要他退让,凭什么住别人的吃别人的穿别人的人,最后还要拿他辛苦赚来的钱?明明岑今才是破坏这一切的人,他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就不要这个海阔天空,他就是要逼林故选择,他就是要一个结果。
周斯羽的意思他知道,划清岑今和林故的界线,让他们自觉远离彼此,最后回归正常生活。
可周斯羽不知道,林故和岑今都不是有自觉的人,明晰的界线下暧昧,只会让他们觉得更刺激。
周斯羽的计划建立在岑今和林故的道德感上,但他俩,与“道德”二字毫不沾边。
“我去找他!”
林故目眦欲裂,就知道,肯定是周斯羽在作妖,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
郁溱一直是一个贤妻良母,不过是和周斯羽出去了几个月,回来就要和他分开,肯定是周斯羽在背后挑唆。
“你敢!”郁溱掐灭烟头,冷冷盯着林故的脸,失望夹杂着愤怒,“林故,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故坐回原处,看着郁溱轻声开口:“你温柔大方,虽然有时候会耍小性子,但从来不会生气,也从来没说过这些话……”
“人,都是在变的。”郁溱疲惫地闭上眼睛,“你不也说过,这辈子只会对我一个人好,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可我说到做到了啊!和你在一起后我删了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每天准时回家陪你……”
“你的确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郁溱垂着眼睛玩打火机,眼中的鄙夷更甚:“你不过是把人带到了家里,怎么能算在‘外面’沾花惹草呢?”
“我和你说过了,我只把岑今……”
“别踏马在我面前提他!”郁溱打断林故的话,将打火机扔在桌子上,“恶心。”
“我和你解释过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
“你只是喝醉了,意识模糊时就把他当成了我。你也说过,那时候的你根本动不了,不可能做出那些事。”郁溱直接甩出通讯器里的照片,在林故面前一张张翻着,指着最后的视频笑了笑:“现场,要看吗?”
“谁给你的?”
每划过一张,林故的脸就黑几分,郁溱装作没看见,直接点开了最后的视频。
不堪入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林故额头青筋暴起,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郁哥,对不起,林哥他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了你……他心里是有你的……”
“林哥放下工作去找你,他心里是有你的,念念也很想你,郁哥你快点回来吧……”
“怎么样,耳熟吧。”郁溱靠回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故,“你的好弟弟给我解释过了,你不用再解释一遍。”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溱溱,你信我好不好?”林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抓着郁溱的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岑今,我以为……”
“不管你以为是谁,做了就是做了,好好承认不吗?”郁溱抽出手,扯起纸巾擦了擦扔进垃圾桶,“别让我看不起你。”
“溱溱,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的,我没有变脏……”
“我给过你机会。”郁溱抱着胳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说过,我回来时不想看见岑今,你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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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林故语塞,他以为郁溱只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
“他不走,我走。”郁溱起身,拿起桌上最后一瓶酒打开,倒了一杯递到林故面前,见他不接,直接塞进他手里:“明天十点,信息登记处见。”
“我不去!”林故放下酒,抱住郁溱,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下流:“溱溱,你给我一点时间……”
“郁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去把孩子拿掉,我保证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的……我只想呆在林哥和念念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岑今怀孕了!”郁溱推开林故,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站起身,“快五个月了,是你的孩子!”
“我……我不知道……”
林故脑袋轰的一声,被这颗雷炸的不轻,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岑今怀孕了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他应该知道吗?
不对,五个月……艹!时间对上了!他大爷的,怎么会这么巧?
“明早十点,信息登记处。”郁溱踢开林故,顺手拿起周斯羽留下的外套,“车房孩子钱,都给你,我每个月会给林念郁一万块作为抚养费。”
“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说完,郁溱推门离开,拐进卫生间扶着水台狂吐不止。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怔怔地盯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人。
出了酒吧,他像一只幽灵一样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这城市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高楼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累了,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很冷,紧紧抱着怀中的衣服,想从上面攫取一点温度。
周斯羽虽然年纪比他小,但一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包容他的所有缺点,耐心的开导他,甚至帮他出气,永远尊重他。
郁洧也是,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个月,却永远站在他面前,替他遮风挡雨,即便失忆,也会为他出头。
冰冷的雨突然停住,郁溱疑惑地抬起眼睛,对上一双黑色的眸子。
“哥……”
郁洧撑着伞,站在郁溱面前,叹了口气,将伞塞进他手中,脱下外套披在郁溱身上,抢过他怀里的外套,“拿着衣服怎么不穿?”
“我……我怕弄脏了……”
郁溱低下头,揉着眼睛。
“人重要还是衣服重要?”郁洧气急,抬起巴掌,看到郁溱的样子时又缓缓落下,揉了揉他的脑袋:“衣服脏了可以洗,人冻坏了怎么办?”
“哥……”
“哎……”郁洧叹了口气,将湿透的外套递给郁溱,背对着他蹲下身,“上来,我带你回去。”
他郁家的人,别人不宠,他来宠;别人不要,他要!
郁溱趴在郁洧背上,眼泪扑簌簌落下。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郁洧眼里满是温柔,轻轻笑着:“不哭,哥在呢。”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郁洧其实很不想郁溱和林故结婚,他觉得林故的职业太危险了,没准哪天就出了意外。
他认为郁溱就该找一个政府里面的文员,温柔帅气有涵养,朝九晚五,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用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瞎说,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郁洧一步步稳稳地走着,“你嫂子也很担心你,这不,刚把他送回酒店就催我出来找你。”
看着外面电闪雷鸣下大雨,周斯羽放心不下郁溱,让郁洧出门找人,郁洧开着车赶到酒吧,老板却说人走了。
他以为林姑又打郁溱了,气不过把林故揍了一顿,然后开着车找了好久,沿途问了很多街边没关门的店铺,才大致确定了郁溱的方向,开车赶过来。
远远看到郁溱坐在路边淋雨,他是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上去给他几巴掌,但是走到他面前,看到小狗一样可怜的郁溱,他又下不了手。
这可是他弟弟,他从小宠到大的,怎么可能下的了手。
“噼啪……”
震耳欲聋的雷电响起,郁溱拿伞的手晃了晃,紧紧搂着郁洧的脖子。
“别怕,有哥在呢,什么妖魔鬼怪都靠近不了你。”
“嗯。”
郁溱点点头,把脑袋埋在郁洧背上,轻轻蹭着眼泪。
回酒店的路上,郁洧到超市买了点水果还有牛奶,又拿了几块姜,慢悠悠拉着郁溱走进房间。
“酒店满了,今晚你们俩挤挤。”郁洧放下东西,翻出姜拿在手中,“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人没有。”
“嫂子,衣服脏了。”
郁溱低着头,将外套递给周斯羽。
“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脏了。”周斯羽拿起外套,扔进垃圾桶,“咱换件新的就行。”
说完,周斯羽拿出行李箱翻找衣服。
“我俩身高差不多,你先穿我的,明天再去买。”周斯羽翻出一件t恤一条裤子递给郁溱,推着他往浴室走,“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更好。”
虽然不知道郁溱和林故发生了什么,但他既然叫自己一声嫂子,那就绝对不会让他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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