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微微蹙眉:“有什么区别?”
姜绾道:“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医生说,弄不好要做清宫。”
之前因为怀的月份小,可以做药流。
但如今隔了一段时间,再加上……
这期间她一直在吃保胎药。
医生用浅显通俗的话说,保胎药里的一种物质,会将孕囊固定在子宫腔内,从而更好的辅助孕囊的稳定发育。
而这样的物质一旦形成,普通的药流,和人流,未必能将残留的物质去除。
因此,可能要做清宫手术。
姜绾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满心抗拒。
她从小就很怕疼。
她对疼痛很敏感,因此,她从小就很害怕姜卫忠,因为她一旦有任何不让姜卫忠顺心的地方,姜卫忠就会动手,家里那么大,但凡是个东西,都能成为折磨她的一种“刑具”。
她年纪小的时候,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因此只能乖乖听话,不敢有任何不服从姜卫忠的地方。
她从未接触过人流手术,但她在网上看过人流手术的模拟操作过程。
尤其是清宫手术。
她莫名害怕。
梁夜有那么几秒后悔。
他转过身,看了看诊室,看着医生,他很想走进去问一问,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是男人,又从未有过女朋友,自然不了解,人流手术和清宫手术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联系。
他只看到,姜绾的眼神里,写满了惧怕。
他当然是心疼的,尤其是看到她如此胆战心惊的样子,自然想着,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姜绾突然道:“没事的。”
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我害怕……只是因为,一旦做出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疼,谁都怕疼的,不管是人流,还是分娩,都会疼的,甚至……真的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都远远比人流和清宫手术来得更疼吧!”
她很聪明,她知道梁夜带她来医院,是为了什么。
他想和她在一起,而不希望她和晏兰舟的孩子,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可她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而是,梁夜说的一句话,是对的。
肚子里的宝宝,就算平安健康地长大,也注定了,他们有爸爸,没有妈妈;有妈妈,就没有爸爸。
她又如何保证……她一定有能力弥补孩子缺失的爱。
如今,她肚子里的宝宝,还没有长出胎心呢。
只不过是两个胚胎,还谈不上什么小生命。
要想选择,就趁早做出决断。
姜绾知道梁夜有属于自己的私心,可他说的话,又是不无道理的。
姜绾道:“没事的,我……我先去缴费了。”
梁夜道:“我去吧,你留在这里。”
姜绾:“不用了,我自己去。”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自己的事,也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姜绾说完,就朝着缴费窗口走去了。
梁夜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尚久,他才意识到,她或许是想让他和这件事撇责。
她不希望他以后会因为,他曾带她来医院做这件事,而自责。
梁夜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有些不好受。
转过身,他看到刚刚那个热情地和他聊天的女人,正用一种极其诧异的眼神瞪着他。
方才,他和姜绾之间的谈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以为,他和姜绾是新婚小夫妻,陪着新婚妻子来做孕检,没想到,他们不是夫妻,而他,是带着她来把孩子拿掉的。
可……他们不像是那种年轻不懂事,她不像那种无知的小姑娘,而他也不像那种不负责任的渣男。
他看向她的眼中充满心疼和关心。
一时间,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和尴尬了起来,眼中也有些心疼和唏嘘,只是讷讷地嘀咕了一句:“有些东西,有人弃之不及,有人求之不得。”
她来到医院,见到那些迎接小生命的准妈妈,都会羡慕向往,为她们感到高兴。
而看到那些想要把肚子里宝宝拿掉的人,她都会觉得心疼,命运不公。
梁夜没有说话,心乱如麻地在原位上坐了下来。
那个女人也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等到姜绾缴了费回来,唤了他一声:“梁夜,我……准备去做检查了。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做手术,不过,得办住院手续。”
梁夜道:“我去陪你。”
姜绾有些尴尬道:“不用了。我一个人,没事的。”
梁夜道:“那我先陪你去做检查。”
姜绾没有再推拒。
b超室门口。
需要排队。
梁夜让姜绾坐下,自己则走到门口,看了看电子屏幕上的排号。
b超室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年轻的女子突然跑了出来,扑进一个中年妇女的怀中,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梁夜不禁循声望去。
这似乎是一对母女。
女人安抚着怀中的女儿,也红了眼眶:“丫头,怎么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年轻的女子含着眼泪道:“医生说……宝宝没让我受苦,流得很干净,不用做清宫了。”
妈妈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宝宝是心疼你,知道你这么久,吃了那么多苦。”
周遭和她同病相怜的人,立刻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好心地安抚着:“没事儿的小姑娘,这种事,放在现在很普遍的。”
“是啊,下一胎就能顺利了。”
“我也是头胎毫无征兆地胎停了,休养了一年多,又怀上了,这会儿已经七个月了,你也会的!”
“是啊!现在这个环境不太好,吃的喝的都不让人放心,空气质量也不好,年轻人,现代社会压力那么大,头胎胎停很正常的。”
“别灰心,再接再厉……”
“至少,不要做清宫了,清宫伤得很!我女儿就是做了清宫,伤了元气,好久都缓不过来,怎么也要不上,最后还是去做了试管……”
梁夜拧了拧眉,回到了姜绾身边。
姜绾低着头,似乎对周遭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