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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八 慈母百纳衣
    许甲听着这么许母这么说,作忧心忡忡状:“家国兴亡,匹夫有责。”

    许母道:“那也跟你没关系,你莫要再出什么意外才是真的,我如今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谁这么歹毒,要哄着你去送死?”

    许甲也明白许母的意思,身上自是有一份挂牵,难怪古人总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除了父母,谁会因为你受了一些皮毛小伤,就担惊受怕呢?若是执意入险境,不顾牺牲,到头来,终究还是白发送黑发。

    许甲从前只当这话,当做是古人迂腐,如今细细体味,便多了好些感动。

    倒也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许母辩驳,许母不懂那些什么大道理,只有一片爱护之心罢了。

    许母见许甲沉默,又小心问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

    “小问题。”许甲莫名多了一些底气,也将报喜不报忧这套学了来,玉山之事,一来不可泄露天机,二来告诉父母也无用。

    这时候小红过来:“少爷,要烧开水,沐浴更衣么?夫人自您好了之后,就从百家讨布,如今缝了一件纳衣,正要给您试试合不合身呢!”

    许母摇摇头:“也说不上讨,走了几家,婶子们都很热情,互相宣告,不等我多走,就送过来了。”

    许甲身上都发烫,还要啥热水。

    许甲上次开坛,余了一点法力,绘制了两张护身符,送给了双亲。

    这丝绸是许母自己养蚕所织,纱线细,但织得密,清凉舒爽,也贴身得很,没有做扣子,做的是绳结系,穿上之后,倒像是那些公园练太极的干巴老头。

    “我除却礼佛,便想着为你做些什么好,上次你给画了一张什么符,我便仔细排了线,一并纳了一道,到这件衣服的里子里。”

    许甲死过一回后,后面还阳,许母便起了这个念头,就如此,她还觉得不够诚心诚意,没有亲自走一百零八户人家,讨来布块呢。

    许甲嗯呢一声,主动去沐浴更衣,不仅仅要沐浴,还要焚香,要念咒,许甲念了净心咒,净口咒,净身咒。

    小红在门外叫着:“少爷,要加热水么?”

    拒绝之后,许甲便起身,运炁将体表水分蒸干,穿上了新的丝绸里衣。

    调和元神,至于心正,心正则气正,乾坤交泰,是为“天清地宁”。

    佛道两家都有制纳衣的习惯,亦有一些母亲,因儿女生病,多遭劫难,也会去讨布,制成包布,祈求护持。

    “这衣裳,要沐浴洗身之后穿上,说起来这尺寸还是量裁寿衣时候的尺寸,你才十六,身子骨只怕还会长…”

    许甲听了,一时感动:“这,一家一家讨么?我怎么不知道呢?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红已经将百纳衣放在了门口,许甲穿上,这衣裳确实是拼接起来的,但分两层,一层外布,一层内衬。

    外布各种材质颜色的布片,总体不过黑,白,蓝,红,灰,土黄几种,布的形状也是奇奇怪怪的,或长,或方,或是三角,或是菱形,一块一块拼起,做成色块格子。

    内里的则是细麻作衬,细麻不是粗布麻衣,也非葛布,夏布,清爽透气,亦不沉累,这衣裳,又在后背处,用红线,绣了一道护身灵符,这灵符许母不知开光,不会念咒,但针脚已经十分一样了,又注入了信愿,便发出淡淡的红光来。

    信则灵,许母选择绘制这样的符箓上去,自然是信的。

    衣领衣襟又有包边布,做的是艾草纹样,艾草能辟邪,是十分好的寓意。

    袖口处,则有一圈如意,祥云,灵芝。

    这些功夫颇为耗费,并不是短短时间就可以做出来的。

    许甲摩挲了一二,将衣服穿上,小红又拿来一双新鞋。帮着许甲梳头盘髻,插上一根素银簪子,让许甲对着铜镜看:“少爷,你好像是出家人啊!”

    许甲见着铜镜里的自己天庭饱满,双眉若剑,斜插入鬓,眼睛狭长,竟然和狐狸眼有些像,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借命火,又或者和狐狸相处久了,结缘了,不过目中观神,沉静自得,似湖面晴光潋滟,像万古星辰斡旋。

    面生桃红,皮肤白皙透亮,证明气血充足,也是年纪正当少年时,鼻高而挺,嘴小而薄,露出牙齿来,则十分整齐。

    两个耳朵,耳垂极大,好似肉珠,是福长寿久之相。

    若是紫微斗数看,则已经化劫显贵,眉眼之中一股贵气。

    寻常人是即便看不出来的什么,可就是是觉得就是好看,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倒像是王公贵胄家养出来的。

    许甲前世,年轻之时,皮囊尚可,老后也并无衰老之相,面色红润,皮肤紧致,不过修行小有成就,也是在三十五岁以后迈入小周天了,故而皮相再年轻也是三四十岁。

    如今十六岁,是真正的“天生修道种子”,虽不敢称谪仙降世,却也好像那玉宇仙童。

    不过再如何俊美,也是比不过读者老爷十分之一的。

    出了门来,许母早早就在期待了,见着许甲穿着百纳衣,隐隐有股出尘之炁,比寻常衣裳更显气质。

    倒像是马上要破门出家,从此流浪四方一般,这叫许母生出一股子后悔来。

    “好看!真好看!”婆子们都夸赞道:“夫人的绣工真厉害,我们粗手粗脚,干不出这样的活计来。”

    许母道:“我还在给你赶一双鞋,鞋底要多纳几层才好,走着软,不累,正好你爹要春考,我给他精细做两双,只是我给他做,慢慢的不急,给你做却好像有人在追我似的。”

    “娘亲不必太多劳累,这件百纳衣很好,我很喜欢,够穿了。”

    “那就好。”许母走上前来,摩挲着衣角:“比我想象的要好看上许多,你穿着大没?”

    “正好合适,舒服!”许甲笑道:“我可惜没人炫耀,不然跟人说上一百句。”

    “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

    许甲叹道:“我修来修去,就是为了把自己修成赤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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