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就算在混沌侵蚀中,这种掉SAN的腐化也是少有的。
即便有,也不应该这么快。
这混沌的侵蚀程度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太多了,这就是混沌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凡世吗?
威斯海德的认知中,甚至都没有能够与之比拟的现象,未来总结出来的【混沌百相】在这遥远的过去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还没来得及等他多想片刻,浮空战舰已经抵达了腐化战舰的正下方。
登陆艇中响起倒数声,剧烈地颤抖起来。
“要上了,跟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晚祷再次向威斯海德强调道。
“别担心我会拖后腿,吾剑也未尝不利。”
即便不习惯远古的环境,致使位阶的实力发挥不出来,威斯海德的战斗技艺与经验也不会有丝毫褪色。
“嘭嘭嘭——”
千百发登陆艇从战舰侧舷弹出,径直朝着混沌的天幕而去。
登陆艇在突进的过程中被击坠不少,但大多数尖兵还是成功砸入了腐化战舰,登陆艇尖端的热熔光束融化了遍布荆棘与肉瘤的外壳,在混沌巢穴的内部停下。
“铮——”
晚祷在舱门开启的第一时间便拔刀而出,由魂骨制成的刀剑在刹那间迸发烈风,将眼前围堵过来的狰狞浑浊的魔物尽数绞杀。
威斯海德深吸了一口满是浑浊气息的空气,跟随灰发少女的步伐朝着腐化战舰的深处进发。
遇敌斩敌,所向披靡。
进入战斗状态的晚祷与平时截然不同,除了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威斯海德外,便是对腐化战舰内混沌造物的无情屠戮。
威斯海德也正如他所说的,没有拖晚祷的后腿,即便没有对混沌特攻的【影生】,我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两人从登陆点开始一路乱杀,将沿途的一切的混沌造物扫荡,即便是侵蚀度拉满的混沌,杂兵也不会强上太多,发挥正常的高阶超凡者足以开无双了。
然而个体的力量在这种尺度的战场上还是太渺小了,当晚祷与威斯海德两人几乎将这座腐化战舰杀穿,来到上层甲板回望时,看到的是令人窒息的场景。
整片天幕都被彻底点燃,虚黎的舰队已经跟混沌短兵相接,即便在这远古的前文明,刀剑胜于枪炮也是公认的真理。
数不尽的战舰与登陆艇砸进混沌密布的乌云中,而更多的战舰却化作空中漂浮的残骸,人们凄惨地坠落深渊,被汹涌的混沌浪潮所吞噬。
天穹上是燃烧的战场,而地面上则是无数行尸走肉伸出的粘稠手臂.简直宛若炼狱。
本来不断喘息的晚祷见状深呼了一口,沉声道:
“威斯.我们去下一座巢穴。”
“正有此意。”
这场遭遇战因其惨烈而显得无比漫长,威斯海德都记不清跟晚祷捣毁了多少艘腐化战舰了。
在虚黎战士们前赴后继的自杀式袭击下,混沌所占据的天幕竟然被硬生生地撕开,直至最后,这座抵挡在前路的混沌巢穴终于被彻底拆毁。
没有技巧,没有战术,就是靠着纯粹的牺牲与血勇堆砌出的胜利。
跳帮部队的幸存者乘坐着一艘残破的运输机回到浮空要塞。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啃噬了小半部分的大本营——这是一头混沌巨兽造成的损伤,险些将这座浮空要塞击沉。
沿途没有欢呼与庆祝——根本没有时间与心情去这么做,所有人都在忙着战后的收尾工作,无论是要塞的维修,装备载具的补充还是伤员的救治,都占据了全部的精力。
更何况也没有庆祝的必要,此战的伤亡惨重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以威斯海德目之所及的情况,出击升空的战舰,回归者十不足一。
“你应该去休息一会儿。”
威斯海德看向身旁的灰发少女,轻声道。
晚祷战斗得太拼命了,以至于此时拄剑而立,站都快站不稳了。
“不,我还有事要做。”
晚祷用力地摇了摇头,强撑起精神,走向了在甲板上临时搭建起来的战地医院。
还有什么事?是受伤了吗?
威斯海德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浏览过的资料,瞳孔骤缩。
我艹,难道.
“修士。”
刚来到战地医院,一名军士立即来到晚祷的身前,颔首行礼道:
“请予以兄弟姐妹们仁慈的解脱,让他们的灵魂能够.上至于天。”
晚祷闻言,瞳孔震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剑柄又松开,点头道:
“我知道了.”
随后,晚祷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军士身后的帐篷。
大帐篷内是排列整齐的床铺,痛苦的呻吟与混沌的死寂气息扑面而来。
距离晚祷最近的虚黎士兵半张脸庞已经钙化,用最后一口气伸出手,传出沙哑的乞求:
“修士.拜托您.”
“请安息吧,愿你上至于天。”
灰发少女真红色的眸子勉强挤出一丝柔意,反握魂骨长刀。
“噗嗤——”
锋刃贯穿感染者的胸膛,接着划动,将躯体彻底撕裂。
然后,抽刀,走向下一个伤员。
“感谢您”
“噗嗤——”
“咳咳咳带我走吧!”
“噗嗤——”
威斯海德站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晚祷将所有的感染者一个接着一个斩杀,仿佛在流水线上机械地加工产品。
若仅仅是简单的外伤,自然能够救回来,但与混沌缠斗许久,自身又怎能不受混沌影响?
而被侵蚀严重的人基本已经宣判死刑了,在异变之前就需要处死。
执行这项的处决的人,便是修士因为人们相信,被上苍的使者带走,灵魂不会堕落,而是会上至于天,而躯体毁灭得越是彻底,灵魂也能升得更高。
或者说,人们情愿这么相信,必须这么相信,否则连面对死亡的勇气都会尽丧了。
当将近千人的重度感染者全部送葬后,少女洁白的衣袍已然被血污所浸泡。
灰色的长发亦有鲜红的点缀,反倒是本来真红色的双眸显得空洞无神。
晚祷低垂着脑袋走出帐篷,等候已久的军士们全都围了上来。
“我们的兄弟姐妹,可有.上至于天?”
灰发少女抬起头来,上一瞬还满溢痛苦的眼眸被虔诚与宁和占据,双手交叉抵在胸口,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嗯,他们的灵魂,全都直抵天穹了。”
众人喜极而泣:
“太好了!”
“万祈!仁慈的上苍,带他们远离浑浊大地吧!”
“修士,辛苦您了,真的是万分感谢!”
“如果我被感染了,也请您来净化吧!”
“.”
望着众人千恩万谢的喜悦场景,威斯海德这個旁观者突然感到无比地荒唐。
做完了送葬的工作,晚祷婉拒了士兵们热情的布道请求,跟威斯海德一起回到了修道院。
刚一进门,威斯海德便被晚祷一把抱住,灰发少女死死搂住前者的脖子,将臻首深埋进伴侣的胸膛。
“从来.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多的送葬。”
“为什么要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威斯海德轻轻抚摸着少女柔顺的秀发:“你相信吗,上至于天?”
“从不相信,世上根本没有神。”
晚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自嘲地笑了笑:
“若是有垂怜世人的神,怎会让我们受此折磨,又怎会听不到如此绝望的祈祷之声?”
“我们,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