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非鱼已经收起了嬉皮笑脸,大家差点都要以为经过了高僧点化,他准备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殊不知他正在亲自执导一出更大的戏码,此刻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那两位反派上线,领取戏份了。
几个人依然在喝着茶水,吃着茶果蜜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等待着好戏的开幕。
“还真巧,跟王爷刚约定好,人就来了。”邬非鱼突然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连老天都在帮他推进剧情,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居然开始起雾了,而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浓。
此刻天刚擦黑,精致漂亮的园林,突然变得若隐若现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秘。
凌若虚瞟了他一眼,暗暗称赞:别的不说,这小子倒是好灵敏的感觉。
心中称赞,口中却微微笑道:“一点水雾而已,这里紧靠池塘,又正值春夏之交,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很明显不是正常的雾气,阴冷却不潮湿,带着一股子侵入心脾的寒意。
他是故意这么说,其实傻子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沈家鑫那所谓的供奉搞得鬼。
就仿佛是专门打脸一样,话音刚落,就在这时,突听雾气中一阵啸声响起,尖锐、凄厉、诡异。
声音莆一入耳,眨眼之间,啸声四起。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人类绝不会发出这样怪声,倒像是传说中的鬼哭一般。
啸声本来还在远处,但刚刚入耳,便已到了近前,来势之快,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睁大眼睛看过去,偏偏迷雾中还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隐隐有鬼影重重。
这怪声飘忽流动,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天地间立刻就被这种凄厉尖锐的啸声充满,宛如置身于人家炼狱!
众人便觉得有一股寒气,自背脊冒起,手脚立刻冰冷,就连凌若虚面上也微微变了颜色。
他嘴里喃喃说道:“你们还真是会给我长脸呐,本王刚说完,这鬼叫就冒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嘴里的这个‘你们’,是指沈家鑫爷俩,还是那两个神秘的供奉。
没人理会他的自说自话,凌小乔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目光顿时颤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浑身开始发抖。
她指着远处的一点碧油油的亮光,颤声道:“鬼……鬼火……”
说着,少女本能的抓住了柴丽珊的胳膊,绝美的俏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恨不得钻到她怀里去。
柴丽珊毕竟见多识广,胆子也大,拍拍小手,安抚了她一下,示意没有问题,不要大惊小怪。
邬非鱼本身就是一个高级修真者,自然认得这是修士的手段,只不过有些阴气森森。
“有点意思,居然还不是幻术,而是正儿八经的邪修手段。”他也跟着喃喃自语,“这个沈家鑫本事不小嘛,还能找到这么邪恶的怪物!”
“在普通人的认知当中,所谓鬼魂之类是不存在的,多半都是依靠一些手法或者某些自然现象,制造的错觉。”凌若虚显然知道这两位供奉的来历,却故意在卖关子,“更多的是想骗人钱财的玩意儿,对不对啊,邬庄主?”
“那些虚幻的东西并不会主动伤人,只要道心坚定,造不成什么伤害。”邬非鱼收回了目光,“可这实打实是邪修的术法,能靠鬼气伤人,而不仅仅是故弄玄虚,可以在背后操控它们,驱使着对目标发动攻击。”
凌若虚目光闪烁:“哦?邬庄主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外行’,普及一下修真常识啊?”
柴丽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有些不安的问道:“邪修?那是什么鬼玩意?”
“昔年有一位啖鬼道人,号称‘鬼道第一人’,创立了御鬼门。善于操神弄鬼,那一手养鬼之术,更是声名在外。邪门流行一时的御鬼符,据说就是出自他的首创。”他满脸的不屑,“可惜,这两位还不成气候,如果就只有这么两下子的话,在下会非常失望的。”
这一次倒不是故意装逼,若是那位门内的开山鼻祖亲自出手,他还有几分忌惮。
但这点术法太低级了,根本就不够看,吓唬一下普通人还行,若是拿出来跟高人争锋,那未免就有点儿戏了。
虽然都不属于武修的范畴,但各流派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最正统的灵修是以修心为基础,而魔修则是恰好与之相反,以提升实力为首选,两者修行理念上不同,但都摆脱不了最终殊途同归。
而邪修则是更加另类得多,甚至可以说将其列为修士之内,都有些勉强。
无他,因为他们的功法违背了修行最根本的原理,而是一种损人利己的法门,借助一些鬼物来提高自己的实力。
魔修之所以被划归为邪门歪道,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其所累,但其实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两个女孩子虽然感觉场面有些不适,但看到他淡定自若的神情,顿时就有了安全感。
凌若虚在这方面也所知甚少,仅仅停留在道听途说和自主脑补阶段,今天也是初次得见御鬼门的手段。
他微微一笑:“邬庄主说得如此轻松,能不能牛刀小试,让本王开开眼哪?”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要见识一下,这个无所不能的嘴炮,如何破解这诡异的邪修术法。
邬非鱼微微一笑,扔掉了手中的瓜子壳,突然面向迷雾之中的某处,朗声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阁下何不过来一起喝一杯?”
话音刚落,突然,一点鬼火,就从他紧盯着方向,带着那惨厉的啸声,迎面飞来。
“嘿嘿,就这么点小伎俩,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说着,他捏起桌上的一个瓜子皮,随手嗤的一声弹了出去,那点鬼火应声而落。
突听迷雾中传出一声更加尖锐凄厉的长啸,鬼影重重,数十点鬼火,一齐亮了起来。
然后,嗤嗤之声大作,一道道碧磷磷的鬼火,冲着他破空急飞而来,来势迅捷,快如惊鸿闪电。
如此装逼良机,作为逼王的邬大少,岂会错过?
只见他不慌不慢,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皮,一搓一揉,反手就撒了出去。
迷雾中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鬼火,便已犹如流萤花雨般落了下来,落地即融,如汤泼雪。
他直接连头都没回,似乎浓雾中的东西,还不值得重视一样。
但那鬼火越灭越多,越来越密,眨眼又将空处补满,却是不再攻击。
凄厉的啸声也已越来越急,就像是被扼住了脖子发出的声音,显然周围已经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机,迫在眉睫。
邬非鱼悠然端起了茶杯,没有继续出手,总不能什么脏活累活全都小婿一个人包了吧?
“在下这一手不成气候的玩意儿,不知道算不算抛砖引玉?”他瞄着凌若虚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王爷有没有见猎心喜之意啊?”
凌若虚倒是神色不惊,只是吐气开声:“安老何在?”
话音刚落,眼前的空气中一阵扭动,一道虚影突兀的站在了桌前。
这个凭空出现的鬼影一样的人,把柴丽珊吓了一跳,刚才竟一直未察觉有人在周边窥伺。
来人是一个干枯瘦小的老头,留着一撇鼠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猥琐,卖相很一般。
若不是此刻身上灵气鼓荡,一般人看见,绝对不会把他跟修士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在凌若虚的身边,叶玄机乃是明面上的第一高手,而真正的高手,却是这个神秘莫测的安老。
“咄——”安老一声厉叱,双臂齐振,衣袖鼓动,劲风骤起。
柴丽珊正要有所反应,却被邬非鱼紧紧抓住了玉手,按在了座位上,眯缝着眼紧紧盯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安老。
只听他笑道:“在下还一直担心王爷孤身犯险,原来还有这等高人形影不离,天下还有何处去不得?”
“雕虫小技耳,何足道哉。”说完,安老的衣袖就挥了出去。
一股灵力如海浪般涌了过去,随着一阵贬人肌肤的劲风刮过,周围那千百点鬼火纷纷熄灭。
邬非鱼突然长笑一声,说道:“待我助先生一臂之力。”
一句话说完,张口一喷,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水雾弥漫,化作千百点银雨,飞激而出,就像是一道屏障一样。
随着这一道屏障的外扩,瞬间吞没了剩下的鬼火,就连周围的鬼雾,也被远远地逼开。
邬非鱼很得意,拊掌大笑道:“区区鬼火,原来连茶水也喝不得。”
这一手看似酷炫,其实却是投机取巧,一般人看不穿里面的猫腻。
但这个一般人,却并不包括安老,所以,不免让他低看了一眼。
老头子冷冷说道:“那也未必,阁下只不过是借着水能克火占了些便宜,若论真实功力,幽冥二老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邬非鱼目光闪动,微笑着说道:“幽冥二老?真的不好对付么?但……在下觉得,是不是放他们一马,还在你我的一念之间……”
凌若虚没有插话,只是看着两人各显神通,安坐不动。
这两人一个消灭了鬼火主力,一个却顺势坐收渔利,其实已经是高下立判。
不过,这个高人,在他看来却是略低一筹的邬非鱼,而非安老。
虽然涉嫌投机取巧,可这其中的时机、眼力以及手法,缺一不可,这不是高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