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宇身上的闪光点还是不少的,比如说,即便是已经焦虑到了这般地步,却依然还能够沉得住气,弯得下腰,抬得起头。
作为本郡最大的地头蛇,进门之后,还能抗住了数次嚣张的挑衅,就可见一斑。
邬非鱼早就发觉这位一哥不简单,狡猾奸诈,只看这一份隐忍功夫就知道是个人物。
所以才一直引而不发,等着欣赏他接下来的表演,看看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邬非鱼笑了笑,说道:“好了,虚头巴脑的话就别说了,沈少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事情吗?”
而沈辰宇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心虚,不敢表现得太过圆滑精明,至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阴险狡诈。
他老老实实的答道:“二庄主尽管吩咐,在下无不从命!”
这厮虽然一直和颜悦色,可今天剧情反转的太多,说不定正在准备继续坑自己一把呢,只不过换上了另外一个版本。
确实,沈辰宇的心智性格还是很出色的,在一众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之中,显得有些另类。
要不是因为胸有大志,单单靠着崽卖爷田心不疼,小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很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自己实力不如人家之前,只能乖乖地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一定要承认过去,接受现实,这样才能面对未来!
刚进门的时候,小弟们看着老大小心谨慎的样子,一直有人心里不爽,这小子也不过和我等年纪差不多,至于那么畏手畏脚嘛!
凭着乐安郡第一少的名头,加上一众小弟们的实力,为什么不拼一把试试?
但是,沈辰宇比他们要清醒的多,无数残酷的事实证明,莽撞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不能承受之重。
能人背后有能人,没有装逼的命,谁还敢得了装逼的病啊?
这个担心并非是多余,很快,在许武陵被胖揍一顿之后,得到了证实。
小伙伴们这才明白了老大的英明之处,一个个吓得肝胆俱寒,彻底变成了缩头乌龟,没有了先前的狂妄。
吃了一次亏,沈辰宇心里反倒释怀了,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几位确实是不能招惹的大神。
在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牛逼之人,但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真的牛逼啊……
而且这厮就是赤裸裸的唯心主义,谁一旦触了霉头,不只是身体备受折磨,肯定还要被诛心。
两人又暗藏机锋的说了几句,但是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中心思想,倒也无伤大雅。
换做别人,或许早就翻车了,沈辰宇却是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扯闲篇,汤水不漏,不给他发飙的机会。
看来满嘴跑火车这事,也分着段位呢,这两位显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邬非鱼轻轻的啜了一口酒,微笑道:“既然沈少没有这个兴致,咱们就不闲扯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沈辰宇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心想,干货终于来了!
“二庄主请讲。”
邬非鱼淡淡问道:“靖安王爷凌若虚,如今就在贵府上吧?”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却像是炸雷一样,在三个人的耳边响起。
敬陪末座的沈辰宇,本来一直是应对得体,看上去镇定自若。
即便是在气势上被邬非鱼所压制,也一直是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尽显第一大少的风采。
此刻却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他,靖安王爷身份尊贵,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妥妥的皇亲国戚。
总揽朝廷针对江湖的一切事宜,手下高手无数,一举一动自然敏感异常。
这个管理江湖事务的机构,为了不那么高调,朝廷还特意起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安澜阁。
而凌若虚就是阁主,当日天策府也是为了相要挟,这才绑架了凌小乔,只不过邬非鱼恰逢其会,这才徒为他做了嫁衣。
王爷此行极为隐秘,而且还是昨晚半夜悄悄直接进入了内府,整个乐安郡也就是自己父子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
如此机密之事,却从这个煞神的嘴里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这是耳目太厉害,还是另有所图?
他把自己手下的小弟全都放走,显然也是不想让消息外泄,而故意为之。
那么,问题来了,他想要干什么,若是真的对王爷不利该怎么办?
而最要命的是,这个泄露王爷行踪的罪名,会不会按在自己父子头上啊?到时候该如何自证清白?
一念至此,就像是屁股底下有一根烧红了的锥子一样,能坐得住才怪!
另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则是凌小乔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凌若虚正是她的父亲!
打从在破庙获救之后,他就一直没问过任何相关问题,现在想来,若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谁会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啊?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知道,他们在四五天之前就赶往乐安郡,那是不是意味着,邬非鱼早就掌握了父王的计划安排?
邬非鱼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无比震惊的沈辰宇,等着他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沈辰宇一头雾水,整个脑瓜子嗡嗡的,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一个早就挖好的坑里了啊……
柴丽珊则只是安静的喝酒吃菜,浑然不管身外之事,一路上看惯了领导的妖孽,创造了太多的奇迹,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你们家那个臭流氓,刚刚把天捅破了,也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此时她心里的疑惑更多了,看看领导,再看看凌小乔,一时还无法把刚刚得到的信息串联起来。
在两人开始谈起正事的时候,那边姐俩虽然震惊,却都一直没再说话,她们并不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不会轻易出言打扰。
同样懵逼的沈辰宇,看着对面神色各异的男女,很想说一句,本少也很困惑啊,你们谁能给我说说啊?
但对方既然开了口,这个问题又不敢不回答,他咬了咬牙:“二庄主,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明白您如何得知这个消息,还请原谅在下不敢答复。”
邬非鱼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若是本少告诉你,这都是推测出来的,你信不信?”
“二庄主智慧若海,岂是在下所能企及?”沈辰宇当然不信,虽然嘴上客气,但脸上不屑的神情,还是清晰地表明了这一点。
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扯什么聊斋啊,但是,这个逼装的相当完美,必须给100分。
“本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也没必要太过较真,听听就好。”邬非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其实这并不难猜,要不要让本少再猜一下,凌王爷此时正在干嘛?”
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把一种名为神棍的气质,当真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一下反倒把沈辰宇的兴趣给勾起来了:“哦?想不到二庄主还有如此本事啊,不妨让在下开开眼!”
邬非鱼淡淡一笑:“现在凌王爷想必彻夜未眠,正在与令尊共议时艰吧。”
虽然你也很有一套,但是千万不要和本少相提并论,我们之间好有一比: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看着他那自信的眼神,沈辰宇顿时满嘴的苦涩,赛过吃了黄连,这世上居然真有如此妖孽之人。
因为这确实就是实情,从凌王爷昨晚半夜到来之后,就跟父亲两人关在书房里秉烛夜谈,就连早饭都没出来吃。
虽然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但毋庸置疑,肯定与当下的时局有关,而且还一定是举足轻重的大事。
也就是说,这个猜测十有八九没问题,只是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此时沈辰宇的脑子像个马达一般,转得飞快,脸上的神色也是惊疑不定。
他在思考一个委婉的答案,既不惹怒这个煞神,也不会暴露王爷的行踪——唉,我太难了。
而邬非鱼只是在悠然啜着杯中酒,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抓耳挠腮的他,一点都不着急。
良久,沈辰宇终于决定松口了,抬头看见淡然的邬大少,又是微微一怔,这也太能沉得住气了。
“如您所说,凌王爷确实在昨晚上来到了本府,此时正和家父密议政事呢。”他苦笑着摇摇头,给出了确定答案,“现在不知在下可否多嘴问一下,二庄主想要找凌王爷,到底有何贵干呐?”
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官二代,要是不想坑爹,那就必须要考虑全面,不能像那几个猪队友一样,不管不顾,小车不倒只管推。
这个问题他当然可以不回答,不过在拒绝的时候,也要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权衡再三,在那强大的气场下,沈辰宇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邬非鱼又喝了一口酒,此刻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意,有些狡诈的韵味:“沈少,其中内情就不必打听了,但是有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本少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凌王爷的事情就是了。”
沈辰宇也是无语了,麻蛋,敢情回答了你的问题,就不管我的疑问了啊?
这不是典型的双标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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