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两口子豁然抬头,不觉前厅已经到了。
山庄的前厅十分高大宽敞,中间是一个纵贯两头的超长巨桌,主要是当做众豪杰的议事之所,也可以在这里举办大型宴会。
夺命双煞一进门,就看见了对面雄踞在主位的两位庄主,下面则是一百多号平时人五人六的那些英雄好汉。
他们的左侧,就是李金印和柴丽珊,最上面的两个座位却是虚席以待,这是除了主位,全桌最尊贵的位子。
夫妻俩刚进门,两位庄主就率先站了起来,热情欢迎他们的到来。
虽然也有些人不情愿,但是看在庄主的面子上,也是勉强起来迎接。
邬非鱼率先热情洋溢的开了口:“两位请上座,我们可是早恭候多时了,等会可要罚贤伉俪多喝几杯啊。”
两口子自从进庄以来,还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穆青庄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惶恐不安的抱拳行了一个罗圈礼,面带愧色的说道:“是我们两口子昨晚上贪杯,以致今天起来晚了,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徐六合笑道:“两位可是今天的主宾。哪里来的失礼?请上座。”
看着周慧文替他们拉开了椅子,穆青庄不好意思说道:“这绝不敢当,愚夫妇何德何能,敢居此高位?”
惠空早已不耐烦了,大声说道:“让你们坐就坐,婆婆妈妈的,耽误了洒家吃酒。”
邬非鱼笑道:“两位请坐吧,在下自有道理,保管兄嫂不至于坐不住便是。”
闻言,夺命双煞不好再推辞,别别扭扭的告罪坐下,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周慧文也敬陪末座,吩咐下人马上端菜上酒,一声令下,美酒美食流水一样送了上来。
趁着这个空隙,徐六合先开了口:“一早叨扰贤伉俪,实属无奈,确实有些特殊之事,非两位不可……”
夺命双煞觉得自己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还是引起了徐六合的注意,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穆青庄笑道:“莫非是为了二庄主贺喜?愚夫妇方才听说……”
徐六合摆了摆手:“那是我们弟兄两人的一点私事,不敢惊动诸位。”
众人皆是一愣,大感意外,要知道,所有人都是为此而来。
徐六合却像是卖关子似的,朝着柴丽珊微一点头:“柴堂主,麻烦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柴丽珊从后面拿出一叠东西,由周慧文上前接过,一一分发给众人,大家伙儿一看,原来是一张见票即兑的一万两龙头银票。
这徐六合好大的手笔啊!要知道,这大厅里可有一百多号人啊,也就是说,一百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送出去了。
燕山双义的老大白玉虎,扬了扬崭新的银票,不解的问道:“徐庄主,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把我们赶走吧?”
“老徐与诸位肝胆相照,正欲建功创业,哪里还会把弟兄们赶走?那岂不是自断手足吗?”徐六合站了起来,声如洪钟,“在此只想问诸位一句,老徐为人如何?待弟兄们又如何?”
惠空也站了起来,神情亢奋的嚷道:“庄主仗义疏财,义薄云天,江湖中人钦佩至极。只要庄主振臂一呼,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妙语连珠,就像是照着剧本念下来的一样。
这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胸无点墨的莽和尚,倒更像是什么来着?嗯,就是一个托儿。
夏晚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表演华而不实,太过浮夸,差评!
穆青庄则是冷眼旁观,直到现在连对方的目的还不清楚呢,又在这样群情汹涌的氛围之下,坐在主宾之位,自然不便过早表态。
“多谢大师夸赞。”徐六合环视着在座的一众人等,“老徐一贯待人以诚,换来的却是狼心狗肺,若非邬老弟来到山庄,揭穿黑龙涧五怪的阴谋,老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啊。即便再不是人,总不能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吧……”
惠空激动地大声说道:“庄主,只要您一声令下,洒家这就去凌霄阁,拧下那几只狗头。”
在惠空的带动之下,又有几个人跳了出来,随声附和,开启了集体群喷的模式,把那几个反骨仔喷得体无完肤。
白玉虎却是比较冷静,缓缓问道:“庄主是否怀疑,我们这些人里面,还有内奸?”
“非也。”徐六合摇头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有家有业,不想卷入老徐争斗,又不便明说,那么这张银票就算是分手程仪,大家不伤和气……”
“我们蒙庄主盛情款待,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从不图报。”惠空继续大叫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却一走了之,在江湖道义上就说不过去,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呀?这不是陷我等于不仁不义吗?!”
这秃驴差一点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说的那叫一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
先是义愤填膺地声讨了那几个江湖败类一番,最后还成功把大家伙儿架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让人即便是想要拒绝,都开不了口。
为了附和徐六合,他也是蛮拼的,也不知道许了什么好处。
燕山双义的白玉彪也说道:“惠空大师说得对!只要庄主吩咐一声,在下弟兄水火不避,万死不辞。”
有了领头羊,当下众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慷慨陈词,争相附和。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耍嘴炮嘛,又不会掉块肉,谁还不会?
待到众人声音稍低,徐六合才朗声说道:“诸位义薄云天,令人十分感动。本来老徐只想守住这一份基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偏偏惦记着这点产业。老徐好歹也是个男人,少不得要抗争一番……”
惠空撸起袖子:“庄主,您就带着我们一家家杀将过去,洒家倒要看看还有何人能抵挡住我等。”
江湖规矩就是如此操蛋,哪怕是奸佞小人,也要把道义这块金字招牌,先擦得铮明瓦亮。
即便是先前被赶走的黑龙涧五怪和俞仲舒,都把这义气两字,喊的贼溜。
徐六合转头看着邬非鱼,笑道:“邬老弟,你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以前可以吃了东家吃西家,这回他们真的是自己作死了。”邬非鱼也站了起来,“徐大哥乃是忠厚长者,宁可天下人负了他,他也不肯负了天下人。若非如此,昨天岂会放那五怪和俞仲舒轻易离开?!”
胡九筒一直在闷头大吃,此时有东西垫了底,方才开口说道:“承蒙庄主不弃,现在又是用人之时,在下只有一把子笨力气,也不愿置身事外,兄弟该如何做呢?”
他胖乎乎的,看起来像是有点蠢笨,在纷纷攘攘的议论中,一番话说得却是有条不紊,极为上道。
穆青庄一直没说话,眼下已经是群情激奋,自己的位置又很重要,再不表态有点说不过去。
也随即说道:“胡大侠说的极是,愚夫妇的功夫也还马马虎虎,请庄主只管吩咐就是。”
“兄嫂稍安勿躁,咱们江湖人讲究一个开门红,这第一炮尤为重要。”邬非鱼笑道,“我和庄主商议了一下,之所以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两位,是因为有一个只有贤伉俪才能完成的任务。”
夏晚晴一头雾水,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弟兄俩到底要干什么,奇怪的问道:“邬老弟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任务吧,愚夫妇笨手笨脚,别再把庄主的大事办砸了。”
“我们这个联盟成立的本意,原来就是为了不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欺压。现在我们如果自相残杀,对手肯定会落井下石,坐收渔人之利,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邬非鱼给夺命双煞一边倒酒,一边介绍情况,“两位以前和几个比较大的门派都有一点交情,这任务就是想办法说服他们,按兵不动即可。”
夏晚晴说道:“他们怎么会听我们的呢?当初就是因为意见相左,不容于门派,我们这才托庇于庄主,以求自保。”
现在对方意图不明,夺命双煞当然不能上来就答应,现在只有先把自身情况说明,看他如何安排。
断然拒绝也不妥,这不就是主动给对手送弹药嘛,毕竟,自己好歹还算是徐六合的手下,也不能抗命不遵。
如今之计,唯有先虚与委蛇,稳住阵脚再说。
邬非鱼微微一笑:“有些事情现在太明白并不合适。只要兄嫂答应助这一臂之力,小弟自有计较。”
这话不说还好,现在一听之后,这两口子就更担心了。
不过,这一次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早就被各种暴雷搞的焦头烂额的夺命双煞更加烧脑,肾上腺素怕是早就上头了。
就在此时,穆青庄想起了那张密令上的话,那句‘来者不拒,莫问前程’,莫非就是应在此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拼一把了。
“既然如此,愚夫妇再继续推辞就不合适了,”当下穆青庄也是朗声说道,“承蒙庄主护佑,属下情愿粉身以报,任凭驱使便是。”
徐六合大喜:“老徐与贤伉俪道义之交,绝无挟恩图报之意,只愿我们弟兄一起,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夏晚晴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索性也是豁上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当下也是慨然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两口子也想跟随庄主,证明我们的实力,绝不会让那些昔日同门见笑便是。”
虽然双方各有所图,两口子觉得目前还是先应承下来为妙,‘莫问前程’嘛。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虽然身在宴席上,但是,他们还是感到了大战之前的那种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