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找到尹黎和白吉时,二人正在捣鼓手中的道具服饰。
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头上,拿起水壶“咚咚咚”畅饮了几口水,喘着粗气对尹黎说:“姑娘,一切按照你的吩咐,该说的都说了,那东方白听了后跟小姑娘似得,扭扭捏捏,脸色惨白,我都担心一会儿把这小白脸子吓死了!
哈哈哈!”
听着老傅爽朗的笑声,白吉有些担心,问尹黎:“姑娘,咱这么做会不会发生意外啊?万一真吓死了或者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尹黎想了想,回道:“没事,我们见机行事,见好就收,主要报他昨日凌我之辱,欺你之痛的仇,不会太过分。”
白吉点点头,收起了心里的担忧。
也对,昨天让手下打我的时候,这位东方公子叫得那是一个欢,一会让你喊破喉咙。
森林里光线暗沉,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寂静得如同一切都在沉睡,偶尔传来飞兽凄惨的呜咽声,却也是回荡在空荡荡的林间,令人毛骨悚然。
东方白三人越往上走,越是人迹罕见。
刚开始还能够看见人影,听到别人说话,一路相伴心里还有个底,现在却只剩下稀稀拉拉地他们三人。
春生看着自己少爷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出声安慰道:“少爷,坚持下,穿过这片林子就到山头了,也就到墓地了。”
春林继续说:“对,少爷,咱们摆摆贡品,点柱香,磕个头就回去了!回去让夏姑娘给您捶捶腿,揉揉腰!再去醉仙楼给你叫一桌!可好啊?”
平时放浪形骸的东方白也不答话,气闷闷地抱怨道:“太爷爷就你一个人住得这么远,这么高,也不怕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少爷,老太爷本来就是不干净的鬼啊!”
春林心直口快,大脑也不思索,应口答道。
东方白一听到鬼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眉头蹙得像座山,眼神空洞,小嘴微撅,幽幽地看向春林。
春林看着自己少爷一脸委屈可怜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咽了一大口口水,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
春生狠狠地瞪了春林一眼,忙上前给小少爷顺顺背,拍拍胸,像安慰孩童般柔声细语道:“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鬼只有晚上才出来,再说咱们是去祭拜太老爷的,就算是鬼也是您的太爷爷,也会是位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鬼!不会伤害您的!”
“对对对!太老爷只会给您无尽的爱,深沉的爱,包裹住您的爱!”春林补充道。
东方白心下紧张,脑袋里乱哄哄的,安慰的话听在耳边却变了味,嘴里喃喃念叨:“无尽的鬼包裹住我,无尽的鬼包裹着我,深深沉沉……”
这句话像一句瘆人的诅咒一般,压得东方白头皮发麻,脊背发凉,额头上由于人太过紧张而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春生气愤不已,死春林,瞎逼逼什么,净添乱了。
于是他偷偷将手从后边绕过去,捏住春林腰间的一撮细肉,用力拧了一把。
“嗷~~~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二人一哆嗦,齐齐扭头看向罪魁祸首:春林。
春生有些怀疑,我也没使多大力气啊,魂都让你吓飞了。
春林看着一脸困惑的二人,用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前方,结结巴巴地说:“鬼...有鬼...有鬼啊…”
二人顺着春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啊!”
“啊啊!”
“啊啊啊!”
三声死猪般的嚎叫声顿时响彻天际。
惊得旁边树杈上刚降落的小鸟,脚下一滑,掉了根羽毛,继续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
只见右前方丛林间慢慢腾腾出来个黑鬼,通体黑衣,身宽体胖,个子矮小,面如黑炭,一脸凶相,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两根亮闪闪的撩牙能将人咬个对穿。
他头顶高帽,衬得人越发短小矮胖,高帽上写着“正在捉你”四个大字。
此黑鬼正板着个脸,向他们三人一步步地走来。
三人刚才已经将魂魄吼了出去,此刻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
三人紧紧地抱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抖得像筛糠般。
“那是不是太爷爷啊?他是不是像刚才阿婆说的一样来看我了啊?呜呜呜...”
“少爷,你出生时太老爷就死了,他不认识你的啊!”
“对啊!而且听说太老爷年轻时是威武的大将军,身高六尺有余,不会这么矮小粗胖的。”
“如果不是太爷爷的话,他帽子上写得正…在…捉你…,我们这有三个人,他要捉谁啊?”东方白抽抽搭搭地问。
春林虽头脑简单,但是武门出身,四肢健硕,又高又壮,武力值也是三人中最高的,只见他一步上前张开双臂,将两人紧紧地护在身后。
春林也是豁出去一条命了,他眼睛一闭,对着黑鬼大喊一声:
“你来吧!要捉人就带我走吧!有我在,你休想动我家少爷一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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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称赞道:“林,你真是好样的!”
东方白看着春林坚挺的后背,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平时这家伙少言寡语的,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竟然这么有担当。
他伸手拍拍前面人的肩膀,鼓励道:“林啊!没想到你忠心护主,舍身取义,对我更是是一片丹心碧血,你放心,你死了我一定给你风光大葬,再请道士做法,让你美名远扬?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不安慰还好,此话一出,春林顿时泄了一半的气。
他回过头来,哭丧着个脸,软绵绵地回道:“少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多活几年。”
黑鬼也不理会眼前这一幕,脚镣抡得哗啦啦响,直直地向三人逼近。
金属的碰撞声一下下地,宛如敲在春林的心上,他忍不住后退两步,最后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转过身扑倒在东方白的鞋底下,死死地抱着他的小腿,哭唧唧道:“少爷啊!我还舍不得你!我还想看少爷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东方白一边扒拉着死死扣在自己腿上的手,边咬牙切齿道:“林,你去吧!看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那是我父亲的事了!你放心的去吧!不用多操心!我也舍不得你!”
正在两人死磕时,迎面吹来一阵阴恻恻的风,轻轻掠过三人手臂上的每一根汗毛,寒风透骨,阴气逼人,带走了人身上所有的温度,使人如坠冰窟。
这时,从左前方的高空又缓缓飘下来一个白衣鬼。
此鬼身材高挑瘦削,倒是笑脸盈盈,但面色惨白,像是在面粉中滚了一圈,最骇人的是那条血红的大长舌头,翻滚在嘴唇之外,长长耷拉下来,足足有一尺长,阴森森的笑脸像是话本子中专吃小孩的老妖怪。
他同样头戴高帽,写得却是“你也来了”四个大字。
东方白盯着对面这个更可怖的白衣鬼,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推推左侧同样胆颤的春生,对他说道:“他叫你呢!”
春生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自己少爷,满眼的问号与疑虑:你怎么知道这个“你也来了”的“你”指的是我,而不是你。
东方白歪了一下头,一脸坦然地看着春生,脸上妥妥地写着:怎么可能是本少爷?!
春生万般无奈,心一横,拿人钱财,替人送命,天理循环,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春生咬紧牙关上前一步,同样像母鸡护小鸡一样, 将东方白护在身后。
东方白又看着春生瘦瘦弱弱但像高山一样傲然屹立的背影,心中动容,伸手拍拍他的右肩,刚开口吐出两个字:“生啊...”
春生转过头打断他准备出口的临终关怀,眼神坚定,语气高冷地说道:“少爷,无需多言,奴才这一颗无限忠诚的心为少爷而跳动,一腔热腾奔涌的鲜血为公子而流动,奴才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东方白连忙摆摆手,急道:“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看着对方一脸英勇就义的决绝脸,继续宽慰:“你若遭遇不测,我定给你豪华大葬,修坟搭棂,每年每逢清明中元,都来给你扫墓祭祀!”
“多谢少爷,我们来生再见!”
言罢,转过头,心中暗搓搓地想:我信你个鬼,就你这胆小怕鬼的心性,怕是我坟头草长两米高了,也见不上你的一个影子!
看着春生英勇无畏的身姿,想想自己此刻还卧在主子脚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春林心中暗骂一句:装逼范!
然后像是一口吞了根扁担,心一横,也干脆利落的站起来,将东方白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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