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停了，马龙和大胖在招呼着大家围坐吃东西，喝酒。
曼昱看了看莎莎消失的方向，犹豫了半晌，站了起来。不行，她得去陪会莎莎。
坐她旁边的林高远，手里拿起一把串，另一只手拉住了她：“别急，等会儿。”
说着把串递到了曼昱面前，然后朝右前方努了努嘴：“咯，有人去了。这都是微辣的，吃吧。”
曼昱抬头，果然看到王楚钦站了起来，往后面房子的方向去了。柳丁则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坐了下来，却没有动筷子，反而责怪高远：“都是你，不让我跟莎莎说。看吧，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高远眼睛弯弯，笑嘻嘻地给女友摸背顺气：“这都大头主意，他非要保密的。曼曼，你要是想嫁给我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不吓你，我给你准备个比这更隆重的。”
曼昱翻了个白眼：“谁说要嫁给你了？”
高远耸肩：“我嫁给你也行。”
柳丁刚在两人对面落座就听到这么狗血的情话，不禁笑着打趣：“远子，你可真不愧是咱们国乒第一赘婿啊，你什么时候嫁，哥给你准备份嫁妆。”
高远只在曼昱面前爱装柔弱，跟其他人都是硬刚，坐直了就怼：“滚，你还是赶紧存你的奶粉钱吧。”
众人又开始问起柳丁老婆怀孕预产期的事，问他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一圈人又笑着闹着聊起天，喝起酒，唱起歌来。
雅可佳佳等几人坐在另一边，也在望后面的房子，王艺迪伸长手臂一把拍住了她俩的肩：“他俩肯定能结婚，放心昂，估计等会就回来了。我看过这么多对，就大头和莎莎最配，他俩要是结不了婚，这世界上没人能结了。”
雅可点点头，大头哥和莎莎姐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他俩的感情所有人可见。只有佳佳没有做声。
别人可能会认为结婚是个好结局，王楚钦也确实是个好对象。但对于孙颖莎来说，她要的，远不止这些。
或者说，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甜蜜的糖果和奶酪，并不是所有爱情就必须要走向婚姻。
有些女孩勇敢无畏，自由与勇敢的精神融入血液。她们可能并不愿意受一纸婚书的约束，并不愿意早早把自己的名字变成某人的太太，某人的老婆。
哪怕这听上去有点离经叛道，甚至不负责任。但爱情始于两个自由意志的交织，也必须继续由自由意志延续，而不是用婚姻和法律来确保万无一失。
实际上，也没有人能保证万无一失。莎莎不能，王楚钦也不能。谁都有可能失去爱，谁都有可能变得不爱。
王楚钦带着混沌的脑子，挣扎的内心，以及越来越沉重的步伐，先去问了大门口的安保，刚才是否有个女孩从这走了。
得到没看到任何人离开的答案后，他的胸口稍微缓了缓气。
还好，莎莎没跑。这意味着，她没有骗他，她可能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王楚钦再次快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鲁莽行径，想了想怎么给莎莎道歉，以及怎么缓和她紧张的措辞。
他敲了敲女厕所的门，压低了声音朝里面喊：“莎莎，你在里面吗？”
刚才问了吧台的工作人员，莎莎应该是一个人进了这边二楼洗手间。
但里面没有回应，王楚钦又敲了几下，喊了一声：“莎莎？” 等了半分钟后，他拧了下门锁，发现里面反锁了。
一瞬间，寒意又传遍了全身。
但过了一分钟，一道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我在里面。”
王楚钦放下手，心彻底死了。但他又不甘心死，咽了下喉咙，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里面又没有声音了。沉默，是夏夜温柔的杀手，是令人窒息的绞索，是这一刻刺进胸膛的钢刀。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一段未发出一词的求婚誓言，一个无声无息的拒绝。
他们非常了解对方，彼时，一个眼神，一个嘴型，一个挑眉，都是爱意。而今，似乎只有沉默，才不至于让场面完全崩溃。
最终，王楚钦还是又大力拧了拧门锁，从嗓子里发出一种混着伤心、失望、愤怒以及不甘的低音：“莎莎，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莎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才所有人都看着她，而她看着王楚钦的时候，她其实挺想答应的，她还想听下他到底会说什么好听的誓言。
但理智与身体的条件反射，在瞬间帮她做出了决定。如果当场拒绝，一切都会很难看。他会很受伤，会被人笑。
可是她无法答应，或者说，现在，无法答应。
可能所有女孩子都憧憬过喜欢的人给自己求婚，莎莎无事的时候，也幻想过王楚钦给她求婚时是什么样子。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嫁给他。是全天下的女孩都有的想法。
莎莎自己是喜欢王楚钦的。而王楚钦爱她，也是毋庸置疑的。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有点亏欠，因为自己爱得好像没有他明显，总是让他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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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相爱的人，应该就要结婚吧。不结婚干嘛呢，谈恋爱不就是为了结婚吗。莎莎有时候也这么想。
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小人在朝着黑色的天空呐喊，她还想做很多事情，想自由自在，想自己决定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王楚钦的爱盛大得有时候会让她窒息，尤其是她前些天无意间看到他手机里的备忘录，那封写给生病时的她的信。
他说他可以放弃一切，放弃打球，只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他说他是属于她的，她也是属于他的，他们是一个人。
莎莎很想跟他说，不是的，我不属于你，我虽然爱你，但我只属于我自己。
门外，长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王楚钦，呼吸声贴着缝隙传过来，急促，脆弱，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爆炸了。
“楚钦，你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吗？我是说，你的理想或者计划。”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陌生的冷淡。
王楚钦被问得一怔。
同时他也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良久，才咽了下喉咙，下定决心般出声。
“娶你，然后带你回东北，给我发小兄弟们都炫耀下，他们老笑我像个单身汉。”
莎莎被他这么冷不丁的回答逗笑了，赶紧捂紧嘴，又轻咳了声问：“然后呢？”
王楚钦此时已决定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坦诚，剖心，毫不伪装。
这是他和莎莎最后的机会，再不说不清楚，讲明白，他们真的可能会分道扬镳。
他必须知道莎莎最真实的想法，也要把自己的内心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然后？”王楚钦又想了一会，才继续答道：“可能退役，可能退队，但也不能一下就退，我不能对不起队里，对不起教练，对不起龙哥他们。”
“但我想退。可能打完明年的奥运了退，现在我想慢慢减少比赛。我好累。莎莎，我真的不想打球了。”
莎莎扒着门听得心里一疼，嗫喏道：“可你才拿了世乒赛冠军，要是混双你好好打，可以拿三冠。楚钦，你现在正......”
王楚钦打断了她的话：“别人不能理解，你还不清楚吗。每天睁眼就是训练、比赛，要面对别人的挑战，队内队外的，莎莎，我感觉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柳丁薛飞他们几个都走了，现在队里大家确实相处的很好，可是都隔着一层。是人都有嫉妒心，他也嫉妒过别人，所以相当理解。
教练对他好，是因为他还能打，要靠他。一旦他失利，留给他的，就是立即被剥夺所有机会。
虽然有些机会他也不稀罕要，但这种要靠赢才能有选择的感觉，他真的觉得累。
还有莎莎。她自己藏着掖着不让他发现她的不高兴，只让他更难受。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是个左手，他进队的第一天就被人灌输了必须要打混双。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大努力，可这个操蛋的世界，还是天天折磨他。
像曾经的她一样，每天醒来睁眼闭眼的压力，要保持住自己世一的位置，要为国争光。还得看现在的莎莎，每天在那拼死拼活练习，却恢复不到从前的水平，连连输球，被群嘲。
他替她难受，替她不值。
刚好，我们一起走吧。莎莎，我们一起退役。
我们一起去环球旅行。一起去开个什么公司，搞个什么品牌，像昕哥那样的。我们还可以直播卖卖袜子衣服什么的，一定把博哥他们全部干趴下。
王楚钦自顾自说着，原原本本，把藏着自己心里这两年多的苦闷，痛苦，以及未来的计划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想以后还开个台球厅，我想好好练习下台球。你知道吗，台球运动员可以打到六十岁。奥沙利文要是不得抑郁症，说不定现在还在打。不过他退役很多次了，说不定明天又出来参加比赛了。”
王楚钦越说越兴奋，脑子里似乎出现了他和莎莎牵着手走在大街上，逛街，吃饭，遛狗，接孩子放学……等等画面。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或者你想做什么，开什么店，开俱乐部，开公司，都行。我可以帮你。”
“或者咱啥都不干，就在家躺着，天天吃，天天玩。反正我有钱，我知道你也有钱。我跟你说，我其实是富二代来着，我爷爷姥爷爸爸他们留给我的公司啊股票基金那些，咱们天天造就不成问题。”
莎莎已经靠着门蹲坐了下来，她听得都快睡着了。她就是想随便问两句，结果他说了一个火车。
王楚钦停了下来，他刚才好像有点太激动了。好的坏的，什么都说了。
又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又朝门内问道：“莎莎，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求上进，没什么大志向？”
女孩软软的声音传了出来：“没有，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少想到这些。”
“哦，我知道你嫌弃我。”王楚钦也靠着门坐在地上，沮丧地说，“你不想嫁给我，因为我如果不打球，就是个没出息的富二代。当然，我现在也就是个没出息的打球的，其他什么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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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钦靠着门，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原本在求婚来着，结果在女厕所门口，跟女朋友隔着门畅谈起了人生理想。
而且马上可能就没女朋友了。真要变成单身狗了......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心像被一万根针扎一样难受。
但下一刻，门锁微动，厕所门突然打开了。
王楚钦背靠着门，猝不及防，仰倒在了开门人的脚上。
他从地上往上看，与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相遇。她竟然还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
莎莎觉得特别好笑，不仅是因为男生穿着时尚帅气的衣服躺在女厕所门口，也因为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好笑的人。
他都世界第一了，他是当今世界商业价值最高的乒乓球运动员，比她还值钱。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出息。如果他都没出息，那有出息的真没几个了。
只因为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就跟霜打茄子一样，全盘自我否定。
莎莎伸出一只手，却不是拉王楚钦，而是抓了下他的头发：“你以后别搞这么个造型了，顺毛挺好看的。”
王楚钦如梦初醒地手撑地爬了起来，也抓了抓自己头发，不认同她的评价：“我这头发搞了一个小时好吧，怎么不好看？”
莎莎不想在厕所门口继续跟他聊天了，让人撞见真的很奇怪。她抬步往楼下走。
王楚钦立即跟上前去，在楼梯口把人挡住了，带着一点忐忑问：“你去哪？要回去的话.......我送你...还是你要回石家庄，我去开车......”
莎莎叹了一口气，上下看了看，都没人，大家应该都在外面烧烤聊天。她索性继续抬脚往上走了几步，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这架势，莎莎是也要说点真心话了。
王楚钦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即抬步走到她面前。
莎莎并没有要走，愿意聊，说明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不管接下来她会说什么，他都可以向她证明，他的整个身心，都在爱她，绝不变节。
嫁给他，是她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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