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李指皱着眉，神情严肃。
教练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李指和张指、李指、黄指四个人在商讨对男单、女单、混双三个项目的调整计划。
莎莎就一阵风冲了进来，朝着李指直接了当道：“南阳赛，我要自己选混双搭档。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退赛不打混双。”
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感头疼，昕雯的事情还没安排明白呢，这丫头跑来闹什么劲。
李指虽然头发花白，但身高一米八五，长年的执教生涯熏陶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莎莎像个小豆丁站在他面前，但认真而气愤的表情，让她的圆脸也呈现出凌厉的气势，与李指争锋相对。
目前负责混双的张指敲了敲桌子，带着公文式的官方语气，“莎莎，队里对这次混双的安排是考虑未来可能性，高远在双打方面的能力有目共睹，你跟他搭档肯定能对你有帮助...”
莎莎皱眉，打断了这套陈腔滥调，“你们之前安排我跟昕哥和崑哥也说为我好，明明我跟远哥已经搭过一次了，效果怎么样你们也清楚。一直说为我好，可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她言辞带着不满，李指带着严厉的语气拒绝她：“队里安排的混双任务，所有人都要服从。不是说你一个人想换就换，那整个队里纪律都乱了。”。
同时心道：我的莎宝诶，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没看这几个人都在吗，你想换就换，其他人要投诉的。
“让我服从也要有理由，纪律也要尊重人权吧。你们有权利随意安排，那我也有权利选择不听安排。”莎莎小嘴一撅，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倔强。
黄指淡淡皱眉，并没有说话，孙颖莎的自以为是和不听安排他最熟悉，但队里因为她的成绩好一直都放任自流，今天她能讲出这番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莎莎，你别着急，这次混双安排确实没有提前跟你们说，赛事通知也比较临时，你有情绪是正常的。但你也不要急，不要说气话，有诉求可以讲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男队的刘指带着微笑，语气温和。
李隼看了眼刘国正，皱眉更深，赶紧跟莎莎说：“你先回去，等我们商量下。”，他现在头皮都有点发麻，就怕莎莎真说出什么诉求，让整个局面更加无法控制。
莎莎看了眼刘指，又看李指，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不走，鬼才相信这帮老头会认真商量呢，肯定是最后给她一个“没法更改”的官方回答。
她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打了一年憋屈的混双，她实在是打够了。
“教练，我没有说气话。打好混双不是光训练就行的，我跟远哥根本就打不到一块，你们这么安排纯属浪费时间。”
李隼也有点生气了，这丫头尽跟他顶嘴，完全不顾及场合。他直接气道：“那你能跟谁打一块，跟大头？”
“我跟大头之前搭的最多，成绩也最好，凭什么不让我们一起？”既然李指点破，莎莎索性也不装了。
“你如果还想上奥运会，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李指现在简直头疼，只能严肃批评莎莎，企图让莎莎知难而退。小丫头倔脾气上来了，而那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其中一个还现想着怎么添油加火。
果然，刘指左右看了看，缓缓地插道：“你和大头搭档之前这么久，确实默契很好，国际大赛成绩也不错。但大头成绩不太稳定，主要也是怕影响你。队里也是要为当前东奥考虑。”
莎莎听这话更加不乐意了，“大头成绩怎么不稳定了，他这一年所有比赛胜率都很高，在男队里也能排前三了吧。可是他连单打都没时间练，队里根本就不重视他。”他明明那么努力，可是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莎莎特别为他不平。
李指黑线，心道：丫头你可别别胡说了，队里怎么不重视大头了，都给他奥运p卡了还不重视呢。
但还没等他说话，莎莎又开始继续叭叭了：“他怎么影响我了?我跟他搭档后学到的东西，比日常训练都要多。你们之前让我们搭的时候，说让他多影响我，对我有提升，现在却说怕他影响我了。我觉得他球技最好，以后他能更好，跟他在一起我也能变好。我觉得我跟他配最合适，我只想跟大头搭混双！”
莎莎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觉得跟他配最合适，我只想跟大头搭混双！”王楚钦在门外听着莎莎的这句话，本来想走进去跟莎莎站在一起的脚步停住了，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的情怯。
中午的时候，王楚钦收到阳阳的消息，说莎莎自己看了半天混双安排不说话，然后气冲冲说要去办公楼。他就赶紧跑了过来。
他以为莎莎是因为没有混双任务了，不想打混双了所以要找教练组退赛。毕竟很早之前，她也跟自己说过，她想专心单打，不跟他打混双了。
但他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莎莎最后说的那一长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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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是过来跟教练组争取，要跟他一起组混双的！
莎莎...原来也是和他一样吗...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执念吗？竟然也是她的。她看到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她比自己还要委屈和气愤。她关心他，可是她从来都不说。她从不承认想与他配的期待，而是默默地争取。
王楚钦的心里阵阵风帆吹动，只觉得遍地都是红色胜利旌旗。他已经得到了心之所愿，那就是确认了莎莎同他一致的愿望。
就算现在实现不了，但只要他未来好好打，他努力进步，像莎莎说的那样，总有一天他们还能配的！
王楚钦想进去把莎莎拉出来，告诉她，别和教练争执了。他们就算不搭档，也可以一起训练，也能在一起。
但他正准备敲门呢，肩膀却被人轻轻一拍，后面的人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楚钦心头一震，还是顺从地站到了门旁，没有进去。
“咳咳”，教练办公室又走进来一个人。站在桌子旁边的四个教练惊愕地走上前来，跟来人打招呼，“刘主席，你怎么来了？”
莎莎站在原地没动，不过也乖乖喊了一声“主席”
“你们在讨论什么啊，还挺激烈的。门外都能听到。”他指了指大门，朝莎莎挤了一下眼睛。
刘指赶紧上去关办公室的门，走到门口稍微愣了一秒钟，还是把门带上了。
几个教练不好意思说，这个女队的宝贝疙瘩闹着要和她的绯闻男友搭档混双呢。男女队之间不准谈恋爱的规矩就是刘主席当主教练时候定的，已经成为队里默认的一条铁律了。
莎莎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理直气壮：“我要换这次南阳比赛的搭档，远哥跟我不合适，我跟大头搭的多，最合适。但教练不同意。”
“哦，你们怎么合适了？”刘主席坐下来，也让几个教练都坐下来，又让莎莎坐沙发上，慢慢说。
莎莎不坐，她觉得站着比较有气势，“我和大头年龄接近，打法相似，我能理解他，他也能理解我，我们配合很默契。之前我们搭档成绩也还可以。主席，你可以看看我们的比赛数据。”
刘胖子点点头，认同她的话，但接着道：“你和大头很年轻，多搭几个不同的，才能认识到自己的短板，对未来可能会更好。之前让你和许昕搭，你不觉得自己有很大提升吗？可见不是年龄相近才好，老队员对你帮助更大。”
刘主席言辞恳切，莎莎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未来，我只知道现在，明明现在我和大头搭档就能互相获得更好的提升，我一直在跟着他进步。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怎么会有比这更好的未来呢？”所有的未来都是由当下构成的，莎莎想不通跟别人搭档哪里能超过和大头搭档了？
刘胖子一时间还真有点被她的问题问住了，但从中也看出来莎莎对于他俩混双的自信。一时间，对于昕雯的担忧，对于下届巴黎奥运的排兵布阵的思虑都涌上心头。
他沉思了片刻，换了个话题，“你和大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别瞒着了。”
莎莎依旧头铁，“我和大头是什么关系，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和队里没关系。这既不会影响比赛，也不会影响成绩。我和大头十七岁就搭档了，如果有影响也不会出成绩。”
李指听得都有点冒冷汗，整个队里可能就这丫头敢这么不客气跟主席讲话了。还跟队里没关系，话都这么明显了，李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他俩机场的事，他还只担心大头起心思，现在看来，这丫头的心思一点不比大头少啊。
刘胖子完全不生气还笑，真是年少轻狂啊，不过他很喜欢这样血性又直率的人，和他年轻时候很像。
中年人总是对跟自己相像的年轻人更欣赏和包容，所以刘胖子嘿嘿一笑，“行行行，队里不管。”
主要队里想管也管不上，现在这帮年轻人可不比当年听劝听骂。他看了下，教练组的这帮老头管了这么久也没管明白，一个个比他还迂腐。
莎莎“啊？”了一声，她没听懂，什么叫队里不管？配混双搭档不就是队里的安排么，刘主席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跟大头搭档啊。
旁边的刘指看她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想笑，这丫头真的是有时候聪明机智，有时候又懵懵的。真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孩子，大头可真是捡到宝了。
他笑着接口道：“你和大头混双的事，队里会商量的，这也不是一下子说换就换，还涉及到其他队员的安排调整，整个队里的安排等。莎莎，你先回去，等队里商量后再给你答复。”
莎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刘主席也笑着点头，“对，莎莎，你先回去，等通知昂”
李指也轰她，“别杵这啦，下午的训练你请假没有，赶紧去。”
看着刘主席也是点头的，料想教练组这次应该不是搪塞她。莎莎瘪瘪嘴，说道“那我等通知”。只是她的语气是一副要是通知让我不满意，我肯定还会过来闹的样子。然后迈着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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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带上办公室的门转身，就到王楚钦站在走廊外，带着一点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她。
还没等她奇怪为什么他也在这的时候，王楚钦快步地走上前，突然一把把她抱紧在了怀里。他只是在她耳边轻轻喊她的名字：“莎莎。”
莎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侧头朝旁边的办公室看了眼，心道：头哥，你可赶紧放开我吧，要是让这帮老头看我俩这样，咱们配混双就没指望了。
她挣扎了两下，但王楚钦抱得好紧，似乎又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她又紧张看办公室和走廊两侧没有听清。
“呜呜，头哥，放开，去外面，外面。”莎莎推了推王楚钦，轻声说。
王楚钦这次听话地放开了她，沉默地盯着她看，跟平时总是带着微笑的神情很不一样。他的眼神里，除了流淌的温柔，还有一种深沉的情感。
莎莎今天所做的一切，让王楚钦明白，自己从前那种冲动的，不假思索的表白，是多么的肤浅。爱，从来不在于言语的表达，也不是这些拥抱与亲吻的外向形式，而是她一直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从未有过一刻的远离。
莎莎对他有多好，她陪自己练球，她的夸奖与认可，她在他自我怀疑时帮他打消疑虑，她在赛场上对自己的安慰，在他犯错时毫不做作地原谅他给他台阶下。她会主动走向他，所以他才能那么轻易地牵起她的手。
莎莎像是太阳一样，看似对所有人都明媚的笑，可是他获得的光却是不同的。他的光有热量，有滚烫的温度，她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他。
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她的青睐呢？她甚至为了自己顶撞教练组，她不顾自己的前途也要为自己鸣不平。在他现在一无是处，连个拧拉都拉不好，比赛成绩也马马虎虎的时候，她却说他是最好的。
王楚钦跟着莎莎往外走。他的眼神落在前面的女孩身上，藏着一片静谧的海洋：莎莎，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和代价，我一定要，一定要和你肩并肩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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