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身处于霍格沃茨城堡最下方的办公室常年被寂静所笼罩,空荡的屋子里最常出现的声音来自于羽毛笔摩擦粗糙纸面,以及被熬煮的魔药在坩埚里沸腾。
时隔五年,后一种声音再次降临,两个人相对而立,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被煮沸的水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在斯内普的记忆中,他第一次需要对洛斯特提起这种程度的戒备。他因为这份戒备而皱着眉,因为无奈,因为愤怒,因为愧疚,复杂的情绪在寂静中一层一层的堆叠,将他层层包裹,让他几乎溺亡在那双蓝眼睛里。
面前的人无疑是他的学生,他的得意门徒,他的小女孩,他的爱人。
不是什么复方汤剂伪装的,也不是被谁用夺魂咒控制了,因为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辞,连笑容和抬起头的角度,都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这就是洛斯特,他的洛斯特。
却又不是。
洛斯特的魔药是他亲手教的,每个动作,每个习惯,都是他亲眼目睹着养成的,在一次次的纠正下,连卷起袖子的高度和动作都留下了他的影子。
可在桌面上留下的是她手下不会出来的尺寸,握刀的手势和他记忆中完全吻合,可洛斯特自从开始接受反噬之后,僵硬的手指就无法灵活的掌控力道,她不得不改变了手势,换成了会让效率变低但能靠着手掌抓握的更牢固的姿势。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洛斯特这么抓着刀了,就因为这个姿势会导致刀刃落点无法控制,她才会失误的将尺寸切错,频繁的指点在她身边的波特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魔药出现问题的小把戏。
只是她做的魔药不是课堂上要求的,才没被他人所察觉。
斯内普:“你到底是谁。”
这次洛斯特的余光里捕捉到从袖口甩出的魔杖,那根细长的,漆黑的,洛斯特甚至一度曾在手中把玩的魔杖此时就出现在她视线的边缘,而她的眼睛正注视着那根魔杖的主人。
洛斯特:“您又要将那根魔杖指向我的脖子了吗。”
斯内普:“回答我的问题。”
魔杖被它的主人握紧,但没有抬起,依然垂落在身侧,也许他不是想要杀了她,只是下意识地在畏惧在戒备而已,魔杖总是得待在主人的手里才会有更好的作用。
洛斯特:“克拉科,洛斯特·克拉科。仅此而已。”
那双手背在身后,她一点也不紧张,在一次深深的吸气,沉沉的吐出之后,显得更放松了。
洛斯特:“或许您需要一杯掺杂了吐真剂的牛奶来让我说出您愿意相信的话吗?”
她歪着脑袋,纯良的笑容在斯内普的眼里却像是恶鬼的问候。
斯内普:“或者我们可以去找邓布利多,来看看你到底是否隐藏了什么事实。”
洛斯特:“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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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长久的沉睡中洛斯特并无异样,而她睁眼的那个瞬间,目睹一切的只有伏地魔。
她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他所深爱的那个姑娘,可到底为什么,他会如此的不安呢。也许他们确实是需要一杯吐真剂,斯内普有一瞬恶毒的想。
邓布利多总是不意外他们的突然光临,桌面上是已经准备好的热牛奶,摆在桌边的两张椅子前面,他们走上前,洛斯特坐在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上,拖拽着椅子挪到她最舒服的位置才端起牛奶道了一声谢。
邓布利多:“也许我应该好奇一下发生了什么?”
那双眼睛看向斯内普,黑色和蓝色碰撞,视线交错之下是无声的暗示交流,但斯内普看起来能够提供给他的信息很有限,重点还是在另一位身上,邓布利多转移目标的时候洛斯特正昂着头,最后一口牛奶顺着重力向下流淌,掉进张着的嘴里,是不符合这个年纪却符合这个姑娘的顽劣。
邓布利多却没被这一幕误导,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洛斯特给自己续上一杯牛奶,慢慢的喝着,即使被他注视着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邓布利多:“谈话是需要人张开嘴稍微配合一下的,我倒是还没有到全知全能的地步。”
洛斯特:“可我觉得斯内普教授已经将您需要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比如圣诞假期的一些小活动,比如我睡了好几天,比如,今天早上特里劳尼教授的新预言。”
霍格沃茨里没什么能够瞒过邓布利多的事情,知道消息的人不少,确信的人也有,但真实知道的人却不多,洛斯特正好是其中的一员。
福克斯在架子上蹲守,那双眼睛也正打量着洛斯特,小脑袋倾斜着,很是好奇的样子,凤凰展开翅膀,滑翔过办公室的空地,却只是落在桌面上,蹦跳了两下走到洛斯特的面前,跟她隔着一小段距离,那颗脑袋歪斜的弧度更明显了。
邓布利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福克斯对你这么礼貌,看来一个假期没见让它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如果斯内普自己的感觉一直都是一种草木皆兵的下意识,邓布利多的话无疑让这种设想成为了写在纸张上的现实,每一个有问题的细节,最终被和她保持距离的福克斯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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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特:“可我只是洛斯特·克拉科而已。”
她伸出手,福克斯没有躲开,只是观察,直到手掌落在凤凰的脑袋上,纤细的手掌抚摸着手感极好的羽毛,从头顶到翅膀,顺着羽毛延展的方向一下一下的安抚。
邓布利多:“是的,洛斯特,是的,你和西弗勒斯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在那片黑暗中你们待的太久了,也许这周末的魁地奇会让你们都提起精神。”
这句话无疑引起了两个人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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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很少有这样的安排,让洛斯特先回去,留下斯内普说想再聊聊,斯内普当然愿意留下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怀疑。
但邓布利多微不可察的朝他摇头,只是笑着送走了洛斯特,大门关上之后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斯内普正要开口的时候邓布利多先出了声。
邓布利多:“她确实是洛斯特,不是复方汤剂,没有夺魂咒,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斯内普:“不,邓布利多,你不清楚,等等....你的意思是。”
身体没有问题,但她确实有所不同,那结论只有一个。
斯内普:“是因为那本日记本,还是因为之前她找到了金杯,金杯能够影响贝拉,那个日记本没理由不能影响到她。”
他的脑子转的很快,一边整理着线索和思路,一边开始搜寻记忆,寻找记忆中洛斯特出现的每一次,找寻着那本日记的下落。
她到底放在哪里了?是握在手里吗,是夹在衣服里吗,是勉强塞进口袋了吗,还是压在了枕头的下面?如果是被她锁起来,她应该不会被影响的那么深才对。
邓布利多:“不,我认为不是。哈利虽然对日记本感兴趣,但他没有被日记本所影响,也许魂器相互之间很难造成某种影响,洛斯特对于那些是存在抗性的,她连看到冈特的戒指,都不会有丝毫的贪念。没有贪念,就难以被驱使。”
邓布利多的话就像是一阵落雨,让燃烧的火焰一点点熄灭,让运转的思路一点点停歇,斯内普坐在那里,指尖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牛奶依然是热的,隔着一层玻璃也能感受到温度,香甜的气息在悄无声息的霸占这方领土。
斯内普:“那是为什么。”
邓布利多:“因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西弗勒斯。哈利学会了大脑封闭术之后就再也没做过噩梦,洛斯特在这门技艺上相当精湛。一切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的声音稍微冷了一点,依然平淡,却没那么温柔了。
斯内普:“你是在责怪我吗邓布利多。在你同意了那个方案,一次又一次的鼓励克拉科去冒险之后,却要怪我保护的不够好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拦住她,如果你不去刺激她,她难道会走上这一步吗。”
从和平到剑拔弩张似乎只需要一句试探,压抑的气氛就像是沸腾的坩埚,只要移开盖子,真相暴露的瞬间,沸水也会飞溅出来。
邓布利多:“我并不是在责怪你,西弗勒斯,我们都清楚是谁害的洛斯特到了这个地步。而这一切尚且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只是需要你看清楚真相,坚定你的立场。到了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斯内普:“你知道我的立场,邓布利多,我所做的难道还不足以在你的心里得到一份新信任吗。”
有些前人留下的话总是在之后的生活中被一次又一次的验证着正确性。别在人并不够理智的时候进行交谈就是其中之一。
斯内普的情绪不够稳定,至少现在,洛斯特就是那个不够标准的砝码,每次提起都会让他心里的天平开始肆意摇晃,于是一切的一切都变的无法被衡量,不论另一边放的是什么,哪怕是邓布利多,他都不在乎。
邓布利多意识到了这点,他安静下来,而斯内普也是。
直到愤怒被平息,汹涌的浪涛重新变成平静的湖面。
斯内普:“那副身体里的灵魂,到底是属于谁的。”
他需要的答案其实只有这一个。
邓布利多:“是洛斯特的,但不完全是。这很难理解,但并不奇怪,西弗勒斯,他们接触的太多,挨得太近,破碎的灵魂渴望回归自己的主人,这种痛苦曾经折磨着哈利,也许在某个夜晚也曾折磨着洛斯特。她的身边还存在另一片灵魂。就像是迷路的幼犬,两边都是熟悉的味道,它会难以分辨,无法判断哪一边才是对的,而这时候如果有人把它牵向了其中的一边,它就会下意识地跟着那个人走了。”
一个荒谬的举例,恶劣的玩笑,邓布利多无疑是故意的,但他偏偏又说的严肃,好像并没有那种恶念。
斯内普:“可,是谁牵住它。”
邓布利多:“洛斯特,她自己牵住了它。她选择接受那片灵魂,也许是为了摆脱伏地魔的控制,也许是有自己的目的,我们无从得知真相,只能选择相信她。可那片灵魂无时无刻的在影响着她,她依然是她,西弗勒斯,只是有点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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