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宋耀亭按时上班，按时回家，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的轨道上来。外人看着一家人，妻贤子孝，和和美美，谁能知道这和美的背后却涌动着暗流。

    腊月二十八是小丽给胖子最后的还款期限，之所以没有定个更早的时间，是因为小丽相信胖子一定会还她这个钱。

    别看胖子长得五大三粗，说话瓮声瓮气，可是却外强中干，如果小丽闹起来，他肯定招架不住。

    可是直到腊月二十八中午，胖子也没有联络宋耀亭，宋耀亭有些急了，他怕胖子万一不打给他这个钱，今天晚上回去，小丽肯定要爆发。

    自从回到家里，小丽除了不和他亲近，一直心平气和，根本没有提钱的事。越是这样，宋耀亭越是感觉到了这平静的背后，蕴含着巨大的波澜。

    他拿起电话给胖子打了过去，还没容得他说话，胖子就埋怨起来，“耀亭，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用，咱俩说好了，鱼塘给你，结果你老婆又来个秃露反帐，你真是妻管严，耙耳朵。”

    宋耀亭说：“胖子，这次算哥们不够意思，这件事我确实是瞒着我媳妇答应的，她知道后跟我大闹一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被她用擀面杖打出来好几天了，明天我们就放假了，我也不敢回去，如果这个钱你不给我，我只能去你家过年了。”

    宋耀亭听到电话里“窸窸窣窣”的小声说话的声音，可能是胖子盖住了话筒，听不清，他猜可能是胖子媳妇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胖子说你：“给我个卡号，我给你打过去，你媳妇可是说了前面八万就算了，给你打十万。”

    宋耀亭想，十万就十万吧，那天是这么说的，回道：“我没有卡号，你拿现金吧，给我送过来。”

    胖子一下就急了，“你他妈的早不说，要现金，我现在去哪儿给你取十万块钱现金？妈的，幸亏老子手里有，你来我家取吧。”

    宋耀亭午饭都没吃，开起车就去了胖子家，临走时，他没忘把自己橱子里的两条‘中华’拿了。

    胖子家就在镇里，不远，到时胖子一家正在吃饭，胖子妈看是宋耀亭来了，亲热地招呼：“哎呀，是耀亭啊，可好久没见你了，快来坐，一起吃饭！”

    宋耀亭哪有脸在这吃饭，说：“不了，我还有事，婶儿，我跟胖子说两句话就走。”

    说着跟着胖子出去，胖子把一个纸袋子扔给宋耀亭，说：“数数，十个，一张不少。”

    宋耀亭看也没看，拎起袋子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扔了进去，从里边拿出两条“中华”，塞在胖子怀里，上车走了。

    晚上到家时，宋耀亭把袋子拿给小丽。小丽打开一看，知道是胖子还的钱，什么也没说，拎到卫生间去，数过，消毒，然后找了个妥帖的地方放好，准备等着银行上班了，去把它存起来。

    宋耀亭又下去把单位分的福利都拿了回来。马大妈吩咐宋耀亭把猪肉、牛肉、米面和水果分一部分给桑秀兰送去，宋耀亭照办。

    可是到桑秀兰家的时候，桑秀兰家没有人，宋耀亭拨通桑秀兰电话，她正在给三姥姥收拾房间。

    宋耀亭感觉到桑秀兰对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和以前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他能理解：自己骗了小丽那么多钱，她能不和她妈说吗？丈母娘对自己有点怨气，再正常不过了，这不是没骂他吗？就是骂两句不也得听着？

    桑秀兰说：“我出来串门了，你把东西拿回去吧，你们家人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宋耀亭赶紧说：“妈，这些东西都是我和小丽在单位分的，我妈让我专门给你送过来的，你看看我给你放哪儿，还是我改天再来给你送。”

    桑秀兰懒得和他废话，此刻的宋耀亭在她心里狗屁不是，如果不是小云不让泄露她们已经知道了所有情况，她早就开骂了。

    稳稳心神，桑秀兰说：“我今年过年在小云家，你把东西送到小云家去吧！”

    “嗯，好！”宋耀亭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小云，他怕一言不合惹恼了小云，她就把钱的事告诉小丽了。可是逼到这儿了，还是得送去。

    小云家的具体地址，宋耀亭并不知道。

    于是宋耀亭给小云打电话，小云有些奇怪，宋耀亭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呢？难道又和姐姐打架了？接通了电话才知道是来送东西的，小云告诉他自己的门牌号码，宋耀亭说：“小云我不上去了，你下楼把东西拎上去吧！”

    小云下来时，宋耀亭已经把所有东西从车上拿了下来，林林总总七八样。

    小云一看，她根本一次拿不上去。小云说：“上去吧，没人！”

    宋耀亭拎着东西跟小云上了楼，电梯里谁也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宋耀亭放下东西想走，小云叫住他，说：“你躲着我也解决不了问题，40大几的人了，做事用用脑子，别脑筋一热乎，想干嘛干嘛，弄到最后无法收场的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宋耀亭没有说什么，在电梯里想着小云的话，又联想到桑秀兰的态度，感觉到了事态有些严重。

    宋大爷和马大妈两个人商量，什么时候和宋耀亭摊开来说宋耀亭的事最合适，马大妈说：“我觉得年前就别说了吧，如果说了打起来，闹得小丽和两个孩子不得安生，万一那个畜生再跑了，又弄得大家都不愉快，等过了年，吃了初一的饺子再说吧！”

    这几天宋耀亭觉得自己亏欠了家里，特别是孩子。这个年，他特别关照浩浩，带着浩浩买了好多的鞭炮，还有玩具汽车、乐高，回家以后就和儿子在客厅里一起拼乐高，一起赛车，每顿饭前他都带着浩浩下去放鞭炮和各种烟花，惹得闲人侧目。他家楼门口的“噼里啪啦”声似乎就没有断过，鞭炮的红屑铺满了整个楼门，物业找了他两次，宋耀亭就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说过年嘛，大家热闹热闹，又是递烟又是陪笑，物业说说也就走了。

    三十晚上里里外外烟花爆竹响个不停，贝贝一直被吵得睡不着觉，不停地嘎嘎哭。

    急得小丽直冒汗，抱在怀里她就好一些，能短时间睡几分钟，放下就哭。

    小丽一会儿坐着抱，一会儿站着抱，两只胳膊累的都抬不起来了，可是马大妈一直在忙活着包饺子，宋大爷打下手，她也不好叫宋耀亭过来，宋耀亭像什么都看不出来似的，一门心思陪着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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