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巧玉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关系到妯娌之间站队的问题。此时要是她帮桑秀兰辩解几句，付艳红肯定认为她和桑秀兰关系比和她好，怕以后对自己不利；如果顺着付艳红说，又违背了本心……

    于是，沈巧玉搪塞道：

    “不会吧，小云刚来，也没带多少衣服，给买件换洗的也可以理解。”

    “你呀你呀，你就是心太实，老三媳妇那是善茬子吗？你是没赶上，当年老太太扔孩子时她把她哥哥们叫来，砸了老太太的家，老太太不就魔怔了？最后死了还不是因为她？”

    天啊，这帽子扣的，能把人压死，怪不得那么多冤假错案呢。

    沈巧玉心里“咯噔”一下，大嫂这也太歪曲事实了，桑秀兰和李婆子的事她早在娘家时就听说了，到这儿后李怀玉和赵大嫂也都说过，跟付艳红说的完全是两个版本。

    “大 ……大嫂，我今天中午蒸馒头，你等会儿熟了拿几个，就不用做饭了！”沈巧玉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付艳红的观点没有得到沈巧玉的响应，讪讪地说：

    “不用了，今天中午我们吃饺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巧玉刚揉了一个馒头，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开始是一个小孩和大嫂在说，后来竟然变成了大嫂在吼。

    沈巧玉扔掉手里的面团，向大门口走去。

    屋里的小燕和小丽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里屋跑出来，超过沈巧玉先到了大门口。

    大门外。

    付艳红双手叉在腰里，左手里还拿着鞋样子，像一个斗士似的，正对着面前矮矮的小云喊：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管我叫什么吗？竟然敢骂我？”

    “是你先打我的，你恶人先告状，你是个坏人！”

    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沈巧玉暗忖。

    小云双手紧攥的拳头垂在身边，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双唇紧闭，好像生了莫大的气，裤腿边沾满了干土。这还是她来李庄以后，大家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沈巧玉忙上去拉了一下付艳红，说：

    “大嫂咋了？怎么娘儿俩干上了？”

    付艳红看小云不服，还说她是坏人，气的又骂了一句：

    “小瘪犊子!”

    “大嫂，跟一个孩子置啥气，快算了。”沈巧玉劝道。

    付艳红用手指着小云对沈巧玉说：

    “你说这个死妮子啊，我刚一出你家门口，她‘嗖嗖’的跑来，‘乓’一下撞我身上，那脑袋硬的呀，跟石头似的，撞的我大腿根儿生疼，说她两句还不爱听了”。

    小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大妈。

    她来的第一天，村里好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到她家去看热闹，付艳红也去了，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所以付艳红认识小云，小云不认识她。

    二妈就不一样了，住的也比较近，两家丫头们天天在一起，所以大人走动也多，小云和二妈很熟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一张嘴就骂我是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受了委屈的小云又跟二妈诉苦：

    “二妈，我妈让我来找我姐回去吃饭，我着急就跑着来的。门口当时根本没看见人，她从里边急急的出来，就撞在她身上了，我撞的头疼，用手揉脑袋的时候，她冷不防一抡，把我摔了个大跟头，你看……”说着转了个圈，众人一看，可不是嘛，小云的腿上、屁股上、后背上都是土，看来是打了个滚儿。小云又接着说：

    “然后她还骂我小逼崽子没长眼睛？还说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呀，还说是我害死了奶奶……”

    这时小丽走过来说：

    “那你没嘴呀，你不会说呀？”

    小云说：

    “我说了，我没有害死奶奶，我不认识奶奶！”

    “听到了吗？”付艳红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对沈巧玉说：

    “她没有奶奶，她都不认她奶奶”

    这时，小燕早已经去叫桑秀兰了。

    人还没到，桑秀兰就听到付艳红这边的喊话“小云不认识她奶奶”。

    桑秀兰在心里压抑了六年的怒火，被付艳红这一句“小云不认识她奶奶”彻底点燃了。

    她觉得脑袋“轰”一下长大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对着付艳红就开了火：

    “大嫂，你说啥呢？小云她不就是不认识她奶奶吗？她出生第一天，她奶就嫌弃她是女孩，那么大年纪跳窗户把她偷走想活埋，没埋成给扔在乱葬岗让她等死了，在小云回来之前，她奶就死了，她们都没见过面，你说能认识吗？怎么认识？再说了，一个当奶奶的，诚心害死自己孙女，就是她活着，不认她怎么啦？”

    她们的喊叫声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们都看着议论纷纷。

    这么多天以来，每当说到小云的身世，桑秀兰都有意避开小云，怕她太小承受不了这么多事，但是今天她气急了，顾不得小云在场，也顾不得别的孩子在场了。

    对于李婆子扔了小云这件事，全村所有人都说是李婆子的不对，然而在付艳红这里，扔不扔孩子跟她没关系，但是李婆子死了就是小云和她妈的罪过，因为李婆子一向重男轻女，在她的儿子当中只有付艳红有两个儿子，无论在什么事上，李婆子都是偏向她家的，李婆子只帮付艳红家干活，别人家一律不管。

    后来李婆子变得神神叨叨，干不了什么活了，付艳红也把这个罪过放到了桑秀兰一家的身上。

    被桑秀兰一通抢白，付艳红有些恼羞成怒，可却无从辩驳。

    这时桑秀兰看到小云浑身是土，问小云：

    “咋弄的？”

    “你大嫂推的。”不知道小云是论不上辈儿来还是故意的，竟然用了“你大嫂”。

    桑秀兰心疼死了，在这个孩子身上她有太多的亏欠，自己弥补都来不及，岂容别人欺负。她还算什么大嫂，配当孩子的大妈吗？

    “姓付的，你这么大岁数，有事说事，打一个孩子干啥？要是你自己孩子，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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