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疾射而来的石碑，四长老依旧没有闪避意思，左手再次挥出，电光火石之间便抵住了这块巨石。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写意，四长老在挡住这岩石之后，连退了四步才稳住了身形。
“这次有点意思！”
随后，他掌心劲力一吐，将这半块石碑引到了大厅中央，垂直落下，激扬起大量的灰尘。
在这弥漫的浮灰中，四长老随着刚刚石碑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烟尘之中，一颗锃亮的脑袋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南无释迦牟尼佛。”
一声佛号之后，了尽已经走到了张玄清的身旁。
高台上的四长老还没开口，张玄清就先开始吐槽了，“我说老和尚，你这个心不诚啊！一会儿念阿弥陀佛，一会儿念释迦牟尼佛，假设贫道是佛祖，绝对不会让你这种朝秦暮楚的人上西天的。”
了尽闻言差点就心头火起，这牛鼻子实在是太气人了，好在他佛学修为深厚，一念无尘，随即压下了心中的嗔怒。
“你又是何人？！”
张玄清身上的雷光太好认了，所以四长老可以轻松推断出其身份。
但是了尽的特征可就太不明显了，毕竟佛门中人有八成八是光头，剩下不是光头的，基本都是带发修行的尼姑。
了尽虽然在张玄清面前一直吃瘪，但不是他太无能，而是张玄清太厉害，好歹是当代天师。
只见漫天飞扬的浮灰尘埃，为了尽和尚平添了一分神圣之气。
“学佛我经二十年，于今地上拥青莲。我来愿结三生友，共看当时手指天。”
“贫僧，净念禅宗了尽，见过施主！”
了尽和尚此刻神采飞扬，面如莹玉，宛如罗汉在世，行走红尘。
张玄清看着了尽这样子，忍不住瘪了瘪嘴，这秃驴太能装了，出场还有诗号，这下子风头都被他盖过去了。
可四长老似乎没有被了尽的诗号所震慑，反而脸上露出了嘲弄之色，“我道是谁，原来是净念禅院的秃驴啊！我听我师父说过，当年我们与伱们佛道两家打立道之战之时，净念禅院的上一代禅主就是死在我师祖的血河神爪之下的，我突然好奇他是你什么人？！”
当年的大战，佛道两家将他称为血河之战，其意便是剿灭血河宗的大战。
在血河宗口口相传的，却是立道之战。
当年的血河宗想要凭借着一己之力，立道于天下，开创血河一脉，使得无论资质高低之人，皆可修炼。
血河宗的人可从来没人把自己当过反派。他们一直自诩是正义化身，即便他们的道可能让人变成资粮。
原本还一派高僧的模样的了尽眼中掠过了不易察觉的怒火，那场正邪对决之中，陨落的高手不计其数。
了尽的师父因为年纪尚轻，所以只是在外围对抗元化境的武者，但了尽的师伯，当时净念禅院的禅主，第一高手，却是大战的主力之一。
他就是死在一个血河宗的长老手中。
这还不是个例，净念禅院在那场大战之中陨落了一个法天象地境，三个洞玄，高层力量几乎一扫而空，面对北乾南下，他们甚至没有抵挡之力，从关中迁徙到了扬州城外。
现在四长老提起此事，那便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阿弥陀佛，我佛有慈悲渡世之心，亦有金刚降魔之怒，施主，还请往西天一行！”
说完，了尽身上便泛起了金光。
“喝！”一声暴喝之声，了尽的身躯肉眼可见的强壮了三分，右足一蹬，借力疾速冲向了四长老。
“来得好！”四长老身上也是血气翻腾，径直一拳出手。
……
——
长水寨中，五长老听闻杨清源说的消息，大惊失色之下难以相信。
“怎么可能？！你休要唬我！我血河宗的总坛位于十万大山之中，自有天地之气保护，别说是你们这些常年在中原的人，就算还是南疆的人，若是没有指引，就算是我血河宗的外门弟子也不可能找到，你们凭什么？！”
杨清源没有回答，而是眼神瞥向了一旁的柳独峰，“这你不该问我啊！又不是我找到的！”
五长老随即顺着杨清源的目光看向柳独峰，“不可能！他这几日一直在被我们监视和追杀，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总坛的所在。”
这些日子，柳独峰和诸葛正我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虽然中途有四次丢失了目标，但是很快就又锁定了。这中间最长的一段时间也就是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的时间，就算给他们地图全力赶往血河宗的总坛，也到达不了。
柳独峰面对五长老的不敢相信，只是一笑，“血河宗的这位……”
柳独峰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五长老，三四息之后才继续说道，“血河宗的这位犯罪嫌疑人……你还记得你们是什么时候把那个血涎香中到我们的身上的吗？”
五长老不是蠢人，立刻就知道了柳独峰的意思。
“你在当时也把追踪手段用到了我们的身上？！”一旁的七长老不敢相信，那次的围攻是由他带队的，当时的情形分明是血河宗四大高手围攻柳独峰和诸葛正我，两人勉力支撑，怎么可能有时间和机会在他们身上下手段呢？
柳独峰看到七长老的难以置信和不可理解，便与诸葛正我对视一笑。
“这还得多亏了诸葛兄配合得好！”
七长老闻言当即想起了诸葛正我的那一招“惊艳一枪”，在瞬息之间引爆天地元气，大家又是都在粉尘之中，柳独峰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动的手脚。
当时趁着四大高手全力防守诸葛正我的惊艳一枪之时，柳独峰出手将牵机引借着微风拂到了发丝之间。
法天象地境高手对于自己身体的淬炼已经到了一个超越凡俗的地步。
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特点就是，就算半年不洗头，头也完全不会油。
所以柳独峰完全不担心会因为七长老沐浴而洗去头上的牵机引。
“我记得六扇门的牵机引是需要靠气味来追踪的，但是这十万大山之中毒瘴弥漫，就算是六扇门的追踪秘药，也没办法在群山之中，延绵千里吧！”
七长老觉得不是自己的锅，应该是柳独峰和诸葛正我想要借此事来动摇他们的心神。
血涎香已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秘药，但是也许不断以秘制血肠来增强痕迹，若是中香者不吃血肠，估计三日，中香者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便会衰减到无法察觉。
而他从围攻到回归总坛，虽然日期不过两天，但以轻功奔跑了数百里。
就算这牵机引再厉害，那也得遵循基本的逻辑吧！
“你那是老皇历了，我们六扇门以前的牵机引确实有缺陷，追踪的距离和时间都要短上不少，不过后来，杨侯为我六扇门介绍了一位蛊术高手，在她的改进之下，我六扇门的牵机引可以借蛊虫之力千里不绝。”
七长老的脸色难看得很，若是真的是蛊虫，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但我血河宗也豢养了大量的蛊虫……”
“亏你们还养蛊虫，难道连金蚕克万蛊都不知道吗？！”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从杨清源的身后传来，一个身着紫黑色长裙的女子曼步而来。
妖、媚、艳，这三个词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烟视媚行，似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如果是柳望舒是九天之上的广寒明月，庄晓梦是堕入凡尘的白发仙姝，那这个女人就是九幽之下摄人心魄的妖姬。
五长老却没有心思欣赏来人的美貌，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来人葇夷中心一只肥嘟嘟的金色虫子。
“金蚕蛊！”五长老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有此物在，牵机引中的蛊虫确实可以不受血河宗万蛊的影响，为中原武林高手指引方向。
“见过明珠夫人！”柳独峰身为杨清源的铁杆下属，还是向姬明珠行礼。
看到明珠夫人的到来，正在一旁各自与三个洞玄境交手的柳望舒和庄晓梦脸色俱是一冷。
这也难怪，她们两人从元化境一直争到了洞玄，却被人捷足先登，这搁谁都会不服气。
杨清源看了明珠夫人一眼，示意她可以出手了，只见姬明珠从袖中取出了一支短笛，饱含内力的音乐之声突然向四方荡漾开去，长水寨外围的打斗声在笛声之中渐渐小了下去。
单就清兵而言，明珠夫人的蛊毒甚至比杨清源的万剑归宗还好用。
一刻钟后，外围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在明珠夫人的协助下，天人宗的武者已经将血河宗的人全部擒拿。
杨清源随即拍了拍手，“好了，你们的疑问应该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吧！当然刚刚消耗的真元也应该恢复了！”
五长老和七长老面色一变，他们两人确实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调息运气。
“这不就巧了吗，现在人宗的三才斗阵也已经发挥到极致了！”
杨清源可不是因为话多才在跟血河宗的高手闲聊，而是在等三才斗阵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我在等buff，你们在等什么？！
等死吗？！
五长老和七长老面色再次一黑，这不是故技重施吗？！刚才逍遥子是为了布阵拖延时间，现在杨清源是为了阵法的威力彻底发挥拖延时间，所以就把他们三当猴耍呗？！
“逍遥师兄，你先挑吧！”
杨清源还是很注重礼仪的，只是这话让血河宗的三个法天象地境面色发黑，什么意思？！你以为在集市挑白菜吗？！
逍遥子也没有客气，随手便挑了七长老，“那位的轻功确实厉害，老道怕是不一定能对付得了，清源师弟轻功闻名天下，交给你正合适！”
五长老练了葵花宝典，身法如鬼魅一般，确实难缠。
逍遥子也不会因想装杯就挑一个自己没有把握拿下的人。
杨清源点了点，然后对着柳独峰和诸葛正我说道，“老柳，诸葛先生，这货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杨清源身影一闪，只是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五长老的身前。
……
——
鹰蛇山，血河宗总坛。
“咚！”
“轰！”
岩石被真元轰碎的声音不断地从总坛传出，尘土飞扬之间，一道身影从其中倒飞而出，正是刚刚的了尽。
相比于刚刚宝相庄严的了尽，现在的了尽显得微微有些狼狈，他身上的僧衣也有些凌乱。
“呦，了尽，怎么？！打不过？”张玄清时刻不忘嘲讽了尽。
了尽看了张玄清一眼，“烦请老天师，为我压阵！”
说完，身上的金光再起，再次冲入了烟尘之中。
“阿弥陀佛！”
一身佛号之后，了尽身上的佛光愈加地煌煌，身后有一尊庄严神像若隐若现，神像面如童子，手持金刚降魔杵，似有大神通在身。
“呦，了尽和尚不赖嘛，连韦陀神通都练成了。”一旁压阵的张玄清临时充当起了解说。
韦陀乃是佛门的护法尊神，面如童子表示对佛教怀有赤子之心；手持金刚降魔杵，表示有能力摧邪辅正、除魔卫道。
韦陀为佛陀护法，也是佛法的护法，亦是修行佛法的众生的护法。
这门韦陀神通，威力强大，但也有个缺陷，他是一门为他人所修的神通。
韦陀菩萨一直在护持佛陀的路上，佛门传言只有他护持完九百九十九尊佛后，才会是贤劫最后一尊佛，楼至佛。
“倒是小瞧了这了尽和尚！”张玄清嘀咕了一声。
随着韦陀伏魔神通的施展，了尽的出招越来越刚猛凌厉。
他摆臂抡出一拳，在四长老的眼中，这根本不像是拳法，反而更像是佛门金刚杵的运使法门，出招之时刚直威猛，不给敌手留下变通之余地，只能和他硬碰硬。
只是，我还会怕你个和尚吗？！
四长老见了尽如此咄咄逼人，真元也是越来越强，这血河宗总坛内弥漫的血气让他的实力更强一分，出手便是血河宗绝技，血河神爪。
血河神爪，出招之间有撕裂天穹之势，乃是血河老祖所创。
这爪功出招之间只为杀人，亦是不留生路，死在这一门爪功下的正道高手不知几何，血河老祖曾经凭此爪功轻松撕裂过少林的十层的金钟罩神功。
“给我，死来！”
五指屈指成抓，迎着了尽抡来的一拳挥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