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连续三日辍朝,这令文武百官甚是纳闷,皆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第四日,皇上身边的太监田义惊慌失措地跑到徐敬面前,将徐敬拉到屏风后小声道,“徐大人啊,大事不好了,”
徐敬心中一凛,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田义附在徐敬耳边说了半晌,最后浑身哆嗦着说道,“皇上旨意,找到后斩立决,务必要验明正身,还请徐大人立刻拿个主意,”
徐敬略沉吟片刻,走出屏风,对大臣们说道,“众位同僚,陛下身体不适,今日便散了吧,”众人议论纷纷,皆摇头离去,徐敬冲着陆绎说道,“陆大人,暂且留步,”
北镇抚司。
陆绎坐在桌前,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岑福立在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绎。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陆绎才说道,“田义说,陶子明是昨日未时左右逃离皇宫的,这一点从宫门守卫那里已经得到了证实,当时他是一副方士打扮,只带了一个包袱,但这不排除他出宫之后会换了装束,申时三刻城门关闭,整整两个时辰,足够他出城了,”
“大人,田义会不会与陶子明有勾结?”
“怎么?”
“田义既然知晓陶子明逃离的时间,他为何当时不报?”
“田义说,陶子明以购药为借口离开,说是陛下允准的,直到昨夜子时三刻,陛下突感身体不适,召陶子明时,才发现他一直未归,”
“陶子明逃出城门,想必已想好了去处,大人,我们就奔他的老家山西方向追踪,”
陆绎摇了摇头,“陶子明甚是精明,你能考虑到的,他自然也会考虑到,”
“那便撒开了网,四边城门皆派了人去,不信寻不到他,”
“也只好这样了,岑福,通知我们的人,带着画像,在出城方圆百里的地方搜寻,找到人之后,莫轻举妄动,立刻传信回来,”
岑福转身刚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说道,“大人,他会不会选择骑马逃跑?”
“不会,昨日他没有机会买到马匹,只顾着仓皇出城,出了城之后,便也只能靠两条腿了,一个文弱方士,再快也不会走出百里,”
“卑职明白!”岑福转身离开。
陆府。
袁今夏正与吴妈说着闲话,一转身见陆绎走了过来,便迎上前问道,“大人,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绎伸手拉了人向书房走去。
“大人,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皇上身体抱恙,全因食丹药所致,炼丹的方士陶子明知大事不妙,已逃离皇宫,皇上旨意,杀无赦,务必验明正身,”
“务必验明正身?那就是说,怕有人以假充真喽?这样的事,一定是落在大人身上了,皇上的意思是让大人亲自行刑,对吧?”
陆绎点点头。
“对了,大人,这个陶子明不是深受圣宠吗?怎的如今变成这般模样?难道他进宫是为了谋害皇上?”
“非也,陶子明当初入宫,是先帝身边的柳兰亭举荐的,柳兰亭致力于长寿丹,故深得先帝宠爱,但咱们这位新皇上与先帝的爱好不同,他只喜女se,柳兰亭便已年迈为由,举荐了陶子明入宫,陶子明为博陛下欢心,专心炼制大补丹药,供皇上服用,但此药长久服用,必致亏损,”
袁今夏不屑地笑了一下,“都说当今皇上英明,自登基以来,昭雪旧时有功之臣,开放海禁,扩充贸易往来,安抚住蒙古部落,使得朝局暂时安稳下来,但这沉湎y逸的性子也能误国啊,”
陆绎急忙将人拉进怀里,低声道,“莫胡说,”
“大人,我知晓的,”袁今夏搂了陆绎的脖颈,“大人今日回来这么早,是想告诉我,要离开京城几日的么?”
“我已派出锦衣卫撒下天罗地网,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缉拿归案,”
“大人,这个陶子明可有什么特点?比如说话,走路,长相……”
陆绎略一沉吟,“我也只见过此人两次,其它倒无特点,只是说话带着浓重的山西口音,”
袁今夏眼珠一转,笑道,“我有个主意,大人可想听听?”
“好啊,夫人想到什么了?”
“大人,陶子明在皇上身边久了,自然会有不少歪主意,他既然敢逃离皇宫,必然知道自己犯了死罪,也就不可能大张旗鼓地逃跑,”
陆绎接道,“所以,他不会选择骑马,更不会乘坐马车,只会选择步行,”
“大人,陶子明乃一介方士,腿脚自然不会太快,又在皇宫里享受惯了的,必然不会选择偏窄的小路,”
陆绎又接道,“所以他必然会改换装束,甚至易了容,大遥大摆地‘逃跑’,”
“对呀,他甚至可以住客栈,吃美食,”
“那唯一的破绽便是……”
两人相视而笑。
陆绎在陆夫人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夫人真乃贤内助也,”
“大人,您可命您的属下,还有所有县衙,设卡,挨家挨户搜查,只须听说话便可寻出怀疑对象,这样,他或者被抓捕,或者改变逃跑路线,在偏僻小路寻人追踪可就是你们锦衣卫的长项了,定是跑不了他,”
两人正说着,便听岑福的声音传进来,“大人,目前还无消息传来,卑职请示大人,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
陆绎将岑福叫进书房,交待了一番。果然两个多时辰之后,便传来了消息,已追踪到陶子明的落脚之处。
悦来客栈。
陶子明被五花大绑押到陆绎面前。
陆绎看了看陶子明,一身商人打扮,原本白净的面皮不知抹了什么,变得黝黑,唇上的两绺胡须留着,又着意在颌下和两腮处粘了密密麻麻的几绺,乍看之下,属实难以辨认。
陆绎冷笑道,“你胆子不小,竟还敢在此逍遥?”
陶子明自知命不久矣,便也无所顾忌,说道,“原来是锦衣卫陆大人到了,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而已,叫什么叫?”
陆绎也不生气,冲岑福示意了一下。岑福便命人取了热水,将陶子明的脸按在盆里洗净了,露出本来面目,“大人,是他!”
陆绎从腰间拔出绣春刀,寒光一闪,便要向陶子明颈上砍去。
“慢,慢着,”陶子明见陆绎拔了刀出来,双腿便开始哆嗦起来,已然没了刚刚的硬气,双犀一弯便跪了下来,“陆大人饶命!小的也不过是个炼丹的方士,在皇上跟前也是为了讨一方富贵而已,可皇上身体抱恙,跟小的绝无关系,还望陆大人明察,”
“跟你没关系?”陆绎将刀停在半空,“那跟谁有关系啊?”
“跟,跟药,那个丹药原本一日服用一粒便有奇效,可陛下沉迷女se,为了一夕欢娱竟然接连服用了五粒,如此连续三日,那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了啊,小的怕陛下服用过量亏损到性命,便逃了出来,”
“陶子明,你抱着侥幸心理,实则是盼望什么,你心里最清楚,我可以告诉你,陛下现已安然无恙,”
陶子明一闭眼,“完了,完了,”
陆绎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从皇宫出来,天色已黑。刚走到府门处,两人便停了下来,对视了一眼。
岑福拔出刀,慢慢走近,“唰~”地一声抵在一个人的脖颈上,“你是何人?鬼鬼祟祟躲在此处干什么?”
“我……我……”那人只说了两个字,便晕倒了。
岑福听声音大吃一惊,忙收了刀,蹲下查看,“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