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英和姚清风都不知道，刚才出了他们房间的门，秋红就拽着姚清晨进了姚母的房间。

    因为讨论姚母的养老问题时，姚清风的一句话入了秋红的心。

    姚清风说不是他不愿意给姚母养老，而是老太太自己不愿意去。

    秋红认定他这是在找借口，她要当面去问问姚母，看她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明明她有两个儿子，为什么要仅着一个儿子用！

    姚清晨不愿意去：“咱爸刚走，你就当着咱妈的面掰扯这事，让她心里咋受？这事儿就不能等等再说吗？”

    秋红可不吃他这一套，她揪着姚清晨胳膊上的一块肉，咬着牙顺时针转了一圈，疼得他呲牙咧嘴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姚清晨不敢跟秋红叫板，只得在她的拉扯下，亦步亦趋地走进了姚母的房间。

    姚母正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见姚清晨两口子进来，她坐直身体，半靠在床上：“你俩咋来了，有啥事吗？”

    秋红又拧了一下姚清晨的胳膊。

    姚清晨嗫嚅着说：“妈，我哥说他想带你去北京，你就去呗，在农村待了一辈子，也该去大城市享享福了，别辜负我哥的一番好意，这农村有啥好，大城市里啥都有……”

    姚母打断他：“我哪都不去，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这里是我的根，我死也要死在这儿。”

    姚清晨无可奈何地看了秋红一眼，用眼神告诉她，真的是老妈自己不愿意去，我也没有办法。

    秋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上前一步，在姚母的床前坐下：“妈，我知道你在这个家生活了一辈子，不舍得离开，穷家难舍嘛。但你想一想，去北京多好啊，大城市，首都，祖国的心脏，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我哥诚心邀请你去，你要是不去，他心里该多难受！”

    姚母不傻，她知道秋红这是想把她推给姚清风，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她既然说过不让姚清风养老，就一定履行诺言，要是再反悔像什么样子，这么打脸的事她做不出来。

    她扯出一丝冷笑：“北京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又不是我的家。你别说了，我哪也不去，在自己儿子面前，不用装，你哥他会理解的。”

    秋红气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老太太，还真是油盐不进。

    她终于失去了耐心，当面跟姚母掰扯起来：“妈，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么多年都是我和清晨在给你和我爸养老，现在我爸走了，就剩你一个人，轮也轮到我哥了吧，你要是只有清晨一个儿子也就算了，可你明明有两个儿子……”

    姚母气得脸色发白：“秋红，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这么多年你照顾过我和你爸吗，明明是我们在照顾你们！孩子是我和你爸帮你们带大的，地里的活也是我和你爸干的，我还给你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就是最近两年我不能好好干活了，这就碍了你的眼了，想把我推出去，你就不怕你儿媳妇将来跟你学？”

    姚母的话瞬间把秋红给点燃了：“是，我也有两个儿子，但我不会那么偏心，你不愿意跟我哥走，不就是偏心他怕拖累他吗？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两个儿子，为什么要靠一个人养老，另外一个是摆设吗？”

    眼看气氛要搞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姚清晨赶紧往外拽秋红：“咱妈不愿意去就先不去呗，这事儿以后再说。”

    秋红恨恨地甩开他：“姚清晨，你这个怂货，我真是瞎了眼了才嫁给你，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你父母这么偏心你哥你看不出来吗？当年家里条件那么不好，他们省吃俭用也要供他上大学，而你就只配上个破职高，如今他在大城市当高管，而你只能在一个小破厂里当工人，临到需要养老了还这么向着他，唯恐拖累了他……”

    姚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们都别走，咱今天就好好掰扯掰扯，看谁占了便宜，我又向着谁了。不错，我们是供了你哥上了大学，可是，姚清晨，你拍拍你的良心，是我们不愿供你吗？是你自己调皮捣蛋不愿意学，连个高中都没考上，就那职高，还是你爸托人花钱才把你弄进去的。”

    姚清晨的脸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理亏，低声说：“妈，你别说了，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

    说完，他又去拉秋红的胳膊，想要结束这一场批斗大会。

    秋红偏不走，她甩开姚清晨：“让咱妈继续说，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一说一！”

    姚母点点头：“好，那咱就继续，你们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我和你爸花过你们一分钱没有？相反，我们种地的收入，还有你哥给我们的钱，我们是不是都贴补给了你们？那一年，清晨喝酒跟人打架被派出所抓，罚款5000块，是不是我们出的？还有你，秋红，那一年，你子宫肌瘤做手术的钱是不是也是我们出的？你家老大没考上高中，要交2万元的赞助费，是不是也是我们出的？去年你家老大结婚要买房，你爸是不是又给了你们10万？还有平常的三五百一两千的，就不用我说了吧，你们心里没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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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姚母开始翻旧账，秋红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她低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没本事！”

    姚母拔高了声音：“是，他是没本事，所以我们才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次又一次把你哥孝敬我们的养老钱拿出来贴补给你们，没想到却养了两只白眼狠！”

    听姚母骂她白眼狼，秋红的斗志又重新被激起来了：“我们是白眼狼，那你大儿子又是什么！有钱了不起啊，难道就因为出了点钱就能不养老人吗？”

    姚母气得拍了桌子：“那好，咱们就来说说这个事，你说你要建新房，你哥给你出了10万，姚清晨，你说，有没有这事？”

    姚清晨没说话。

    “你爸摔断了腿，在医院就花了两万多，还是我们自己出的钱，你以这个名义又从你哥那里弄了10万，你们说，有没有这事？”

    姚清晨和秋红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姚母的目光依次从他俩脸上扫过：“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那个小院，50万元的拆迁款，你们全拿了吧，当时你们还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告诉你哥。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实话告诉你们，这事你哥早就知道了，他打电话回来问我，你们告诉我，我能怎么说？”

    姚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事儿我跟他表过态，拆迁款你们拿了，以后的养老就靠你们，不让他管。现在他愿意接我去北京，那是他仁义，可我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秋红正要反驳，门“咣当”一声开了。

    三个人循声望过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宋小英那张气到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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