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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二零九章 世家和勋贵的互换
    ,晋末多少事

    世家弄来的一些地位平等或者轻徭薄税,根本比不上百姓们从经商以及从事工业生产所获得的重利。

    到时候,谁还念着世家的好?

    因而这邺城的决策朝堂上,也出现了奇特的景象。

    鲜卑贵族们都嚷嚷着和关中打仗归打仗、生意归生意。

    有钱不赚、好东西不买,是不是傻子?

    咱们既能够把钱花出去,也能够把钱赚回来。

    反倒是那些汉人世家子弟们,一个个横眉冷对、大义凛然,“之乎者也”不离口,把鲜卑贵族们怼的哑口无言,恨不得直接抽刀剁翻了这帮说着自己听不懂之语的家伙们。

    对于镇守邺城的吴王慕容垂来说,今天又是听着那些贵族和汉人世家子弟们“引经据典”、大吵大闹的一天。

    真是坐镇中枢的枯燥生活。

    “父王,族中已经有人想要询问,为何容忍那些汉家子,在朝堂上这般嚣张?”坐在慕容垂下首的年轻男子,正是慕容垂之子、吴王世子慕容令。

    此时他正在皱着眉头翻阅桌案上的公文,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正站在堂上喋喋不休的几个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然而他的询问,却并没有得到及时的回答。

    慕容令愣了愣,赶忙侧头看向主座上的慕容垂,却发现慕容垂用手托着头,半眯着眼,估计已经睡过去了。

    啊这······

    万万没想到,自己正在以批阅公文的方式摸鱼,自以为已经足够过分了,结果父王这摸鱼,简直就是明目张胆。

    也得亏父王的身边还放着一把刀,那是随着他南征北战、饮血无数的刀,所以即使是堂上的鲜卑贵族们和汉人世家们看到了慕容垂的摸鱼,也得装作没有看到,不然打扰到了吴王休息,直接一个起床气,把他们都砍了怎么办?

    现在已经改名了的吴王,性情是不是有所变化,大家不知道,但是改名之前的慕容霸,横行霸道,这种事是做得出来的。

    所以慕容令也不敢打扰父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另外一边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正是慕容恪之子,慕容楷。

    慕容儁携带大多数的慕容家出身嫡系将领南下,只留下武将之中的慕容垂和文官之中的慕容评两个慕容家出身的坐镇邺城,当然不可能对慕容垂完全放心,所以其以让慕容垂统带、教导子嗣为名,把诸如慕容楷等慕容氏年青一代都留在了邺城。

    名义上是为了帮助慕容垂处理政务,而实际上则是为了掌控他们父兄留在邺城的军队,以避免这些军队全部为慕容垂所控。

    而在这些子嗣之中,大多数人也都和他们的父辈一样,都喜欢打打杀杀,对处理朝政,和那些满口“之乎者也、道德文章”的世家子弟们吵架,毫无兴趣。

    慕容垂也不管他们,完全本着自愿的原则。

    所以只有慕容恪的儿子慕容楷自愿来了。

    另外,还有不情不愿的慕容令,这是慕容垂要求的,由不得他。

    相比于百无聊赖翻阅公文的慕容令,慕容楷也在看手头的公文,看的很仔细。

    大概感受到了有目光投来,慕容楷放下公文,还不等他问怎么了,慕容令就凑了过来,重复了一遍问题。

    慕容楷不由得笑道:

    “那是因为无论哪边之所求,都不是现在的大燕所适合的。”

    慕容令皱了皱眉:

    “我大燕坐河北而据青徐,俨然已是北地霸主,何必在行政之上束手束脚?”

    慕容楷张了张嘴,对于这个盲目自信的老弟无言以对,想了想,只好缓缓说道:

    “如今的大燕,不过是趁乱而起、趁虚而入,偌大的河北和青徐,又被陛下之南征所牵连,虽不至于十室九空,但稍有不慎就是民怨沸腾,不可不小心。

    且南方有强大之水师,陛下南征很有可能止步两淮。西北还有关中杜仲渊窥伺,其已在河东强攻雁门关,一旦河东全为其所有,则河北将会从整个西面面对关中之强敌,他们的骑兵也一样不亚于我们。

    这是昔年秦攻赵之势,不可不防范。

    河北之外的战局变化,如今我们还做不了主,那是陛下之决策,但是想要让河北之内先稳定,就要先想办法稳定民间。”

    慕容令这几日在朝堂上接受熏陶,倒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当下看了一眼那些吐沫星子横飞的世家子弟:

    “总归还是要仰仗于那些世家的。”

    慕容楷颔首:

    “是啊,没有他们,我们想要征服每一寸土地,如何做?岂不是只能一刀一枪的杀过去?

    从辽东到邺城,这条路,我们走了几代人,杀的人已经太多了,只是依靠杀,没有办法征服这些汉家子。

    唯有依靠世家,我们重用世家,则世家也会帮助我们稳定本地,则河北安矣。

    因此我们可以和世家有争执,但是这争执不能直接落实到对世家的打压上,否则河北才是真正危矣!

    至于同出鲜卑的贵族,他们固然是开国勋贵,我慕容氏应当感念他们的流血牺牲,但是也不能事事处处都遂了他们的心意,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朝堂上真正的世家。”

    慕容令没反应过来,慕容楷无奈补充:

    “如今的河北世家,久经战乱,其实已经多半都是小国寡民、自得其乐的心思,所以他们要的不多。

    反倒是那些勋贵们,一直想要仗着之前的功劳,趴在我大燕身上,敲骨吸髓,有什么利益都想要吃一口,贪得无厌。

    和关中之贸易,稍有不慎,就会让关中的钱财全面进入河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轻易进行的买卖,还是亏钱的买卖?

    所以关中在背后必然有所图谋,暂且不论······勋贵们也一心想要成为左右朝政、决定此国走向之中坚,何啻于南方朝廷上的王谢各家?”

    世家们想要小富则安,勋贵们却想要家财万贯以把自己变成大世家,他们的需求好似在互换。

    慕容令着实是有点难理解,挠了挠头。

    只能说,我大燕自有国情在此吧。

    慕容令听的似懂非懂,倒是一直昏昏欲睡的慕容垂,此时霍然睁开了眼,打量着慕容楷,脸上流露出赞许之意。

    不过在当慕容令和慕容楷都觉得这个推论有些大胆,想要回头询问慕容垂之意的时候,慕容垂却又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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