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章节题目就一个字,应景!
“但是余是真的想啊。”杜英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两淮战事迟迟不结束,这个时候余应该已经在长安抱着你家大娘子睡觉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啊,就没有能回去,今年过年若再回不去的话,阿元怕是要生气喽!”
疏雨也郑重点头。
去年,杜英在拼了老命从新平郡赶往长安平乱的路上过年,当时陪在身边的就是她。
今年若是还只有自己陪在身边,恐怕谢道韫和郗道茂都会嫉妒到发疯。
自家大娘子嘴上不说,可没有到虚怀若谷的地步。
疏雨为了不影响自己本来就不高的家庭地位,绝对得让杜英能早点回去。
被两位夫人针对,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是也就只剩下一个半月了。”她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杜英笑道,“鲜卑人已经在两淮打了那么久了,现在进攻广陵,也不过就是想要竭尽全力再拼一把而已。
我军骑兵赶到之后,余并不觉得慕容儁还能继续打下去。”
就在昨天,杜英收到了消息,慕容儁已经率军南下进攻广陵,广陵守军退守瓜州渡,背靠大江、水师和京口守军,苦苦支撑。
慕容儁的这一套进攻方略,现在已经完全浮上水面,以大队的兵马强攻八公山,牵制各路王师不得不回防寿春,而其亲自率领本部部曲一路南下直扑广陵,意图寻觅机会自广陵、京口一线强渡大江。
王师各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儁如此调动,因为谢玄已经被牢牢牵制在八公山,两淮水师则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在淮东,如今鲜卑人也拉起来了一支规模不大的水师,和两淮水师斗智斗勇,不断地偷偷运送粮草和兵马南下,而另一部分则也在八公山。
至于桓温,大家都以为大司马是屯兵涡口,要坐山观虎斗,孰不料大司马那里也有难念的经,鲜卑人已经先于桓温抢占了涡口南岸,并且分兵进攻涡口营寨以及钟离等地。
这导致桓温一开始就对鲜卑人的战略目的做出了误判,认为鲜卑人应该是要进攻寿春,并且侧翼牵制钟离,所以他也主动对涡口南岸发起进攻,却不料鲜卑人只是死守,再加上两淮水师随桓温而行的不多,所以竟也迟迟没有突破。
对此,杜英也只能感慨,攻坚真的是桓温的短板。
昔年进攻长安如此,历史上围绕枋头展开的一系列战斗亦然如此,桓温几次北伐,最终都是因坚城而败,如今又顿兵坚城之下,看上去不合常理,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因而,如今两淮战局混乱如麻,王师各部也都各自被牵制,唯一有可能的破局力量,反倒是远在许昌的杜英了。
众人都不是很清楚杜英的苦心和野心,所以不知道杜英为什么会在岁水之战后果断把兵马撤走,但至少杜英这么做,也会让两淮各方在潜意识中已经把杜英从战局里排除了出去。
殊不知,杜英正率领一支骑兵南下,这就是一颗石子,投入到暗流涌动的水面中。
至于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恐怕现在所有人还都不知道。
“抓紧吧。”杜英兴致冲冲,更是策马疾驰。
疏雨不得不提醒道:
“公子,若是太过轻敌,也不好。”
杜英笑道:
“就在我们启程的同一时刻,岳父已经从龙亢郡领兵向东,强攻岁水,切断慕容儁的退路,与此同时,余也传令寿春,让阿羯率军先向东进攻,不要再死守八公山了,他面前的敌人还不配让他蹲在八公山一动不动。
而阿羯麾下的千余名骑兵,将会尽快探查清楚鲜卑人在淮东腹地真正的兵力部署。
余现在还真的有些怀疑,慕容儁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自己以转战东西、处处碰壁的兵马,就能够渡江南下。
所以其实余还有一个猜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如今也已经派出了六扇门和军中近乎全部斥候,在前面探路。”
能够向疏雨许下过年回家的承诺,自然是因为杜英早就已经在前面部署好了一切。
王师兵马撤退,并不代表着以六扇门为代表的关中情报网络也跟着撤退。
甚至恰恰相反,趁着鲜卑人初来乍到,并且在淮东作威作福的机会,六扇门积极的和淮东被困敌后的世家坞堡联络,甚至还打入鲜卑兵马之中,煽动那些被抓来的淮东丁壮们站出来反抗。
面对江左世家在江左和两淮构筑起来的固若金汤的管理机制,六扇门的确一度非常头疼,所能渗透的地方,也就只有商队能够抵达的地方,可是本地的世家谁不是对关中商队留个心眼?
还能让关中的人轻易且长期接触到本地的家中族人和佃户不成?
而若是关中六扇门想要留在本地,那也可以,自然在划定的范围内,他们一口关中外地口音,再加上生面孔,走在乡野或者其余没有商队到达的乡镇之间,自然而然会引起警惕。
相比之下,六扇门渗入河北倒是非常顺利,一方面是因为北地口音接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鲜卑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们反倒是平时很少去关注手底下这些汉人的死活和变迁,来了一些新面孔,本也是常有的事。
如今,鲜卑人把淮东的世家体系扫荡破坏干净,六扇门终于找到机会,趁虚而入,把杜英传授给他们的各种建设敌后交通线的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
也算是殷举在江左、两淮之地处处碰壁之后,第一次让六扇门的情报网有了长足的发展。
因为六扇门的手已经深入淮东,所以只要杜英能够抵达淮水岸边,距离淮东近一些,那么六扇门就能够让杜英先于慕容儁知晓各部鲜卑兵马的位置和动向。
对于战场态势的完全把控,这才是杜英的底气。
疏雨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旋即好奇的问道:
“公子什么时候下达的命令?”
跟在杜英身边,她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杜英沉默了少顷,说道:
“昨晚,你们睡着之后。”
疏雨顿时也沉默了。
当时自己和郗家姊姊抱在一起,就跟水里淌出来的一样。
的确就算是杜英披上衣服出去下达命令,她们也没有心思去管了。
“回家过年,若是慕容儁不给余这个面子,那就打到他给为止。”杜英接着说道。
呼呼的风声里,他的声音却清晰可辨,格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