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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千俘虏,外加六千多作为北府兵前身的精锐王师。
这一顿,关中的确吃饱了。
但这么多人嗷嗷待哺,总是要喂饱他们的。
所以关中的实力膨胀了,钱袋子又要紧缩了。
大概这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杜英沉声说道:
“暂时先返回龙亢郡休整两日吧,余会派人速速南下联络寿春,令寿春的阿羯和六扇门时刻关注鲜卑人的动向。
若是鲜卑人真的杀奔广陵,那么这一战······才只是刚刚开始啊。”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些忧色。
慕容儁再这么折腾下去,别人杜英不知道,但关中自身,恐怕也要招架不住这般劳师远征了。
谢奕算是自己人,所以杜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徐徐说道:
“关中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一些,自王师南下之后,一切粮草补给,除了之前淮南送过来一些之外,全部都仰仗于关中。
可是关中的粮草,却还要同时供给凉州、河东,甚至是南阳,因为和大司马在南阳的几次往复争夺,也耽搁了南阳的夏收······
所以我军在淮北作战,已经给关中的粮草供给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为了能够保证淮北,现在关中已经停止了在河东和河西的行动,但是岳父也知道,敌人闲不住,我们的人,也闲不住。”
谢奕微微颔首,河东战场上,王师南北夹击拿下了河内,但是这明显也是因为鲜卑人把主要精力放在南下上,所以不想在河内这个突出部和王师缠斗。
可是只要雁门关一天还在鲜卑人的手中,那么王师就一天不可能解除在河东的戒备,甚至还必须要维持数额庞大的军队以防范鲜卑人的进攻,因而王猛很早之前就有拿下雁门关之意,只不过在给两淮战事让路而已。
至于河西,虽然桓冲一直保持咄咄逼人的态势,好像随时都能够杀入西域,把那些西域小国砍瓜切菜一般灭亡,但是桓冲的这般姿态,本来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摆出来给人看的。
既是给西域小国们看,让他们先乖乖朝贡,以供应关中,也是给向南逃遁的吐谷浑各部看,王师能够收拾得了西域,收拾你们自然是手到擒来,当然,甚至还是给本地的那些凉州世家看,王师的强悍以及对收复西域的决心,超乎你们的想象。
西域,王师都不打算放过,因而完整的控制凉州,更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南阳······那就完全是大司马和关中之间已经摆在明面上的矛盾了,只要大司马在襄阳屯兵一天,那么杜英都不会放松在南阳的戒备。
所以林林总总,这么多方向上的用兵,让关中的后勤已经越来越吃力。
杜英虽然仍旧很想打下去,带着三五万精锐兵马横行淮上、围堵慕容儁,可是他也必须要考虑这些现实问题,尤其是现在在淮上,想要筹措粮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关中,已力有不逮。
谢奕也露出些遗憾的神色,但还是赞同杜英的观点:
“大军可以先撤退到龙亢,甚至稳妥一些的话,应当撤退到下蔡,乃至许昌,我军可以只把一路前锋,四五千人放在龙亢郡,以时刻探查鲜卑人的动向,或许还能够在变动生出时,及时作出响应。
此次,鲜卑人若是能够杀入淮东,那么朝廷和大司马必然会配合两淮王师围追堵截,所以就算是我们不参与,大概鲜卑人也没有横渡大江、威慑建康府的可能。
而一旦鲜卑人最终兵败北撤,那么无疑意味着他们证明了南下的这条道路走不通,之后不会再投机取巧,而是倾向于步步为营,先蚕食河东和河洛之地。
到时候,我军免不了会有一场场恶战,现在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是应该的。”
顿了一下,谢奕还是忍不住提醒杜英:
“甚至到时候······保不齐就是双线开战。”
这个双线,说的当然不可能是河东和河洛这样的两处战场,而是说的身前和背后。
一旦关中和鲜卑人打起来,那么桓温保不齐会在后面趁火打劫。
杜英看着谢奕,说实话,他并不觉得桓温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这简直就是把他自己向汹汹舆论的对面推。
桓温虽然总是在嘴上喊着“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遗臭万年”,颇有几分当年魏武“宁教我负天下人”的韵味在,但是实际上桓温也好,魏武也罢,这两个后世公认的枭雄人物,还真的没有说做过什么“因公废私”、有损国家和民族大义的事。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自己想要再往上走一步,自然不可能真的把所剩无几的口碑也都破坏干净,毕竟平时行事乖张也好、不忠不孝也罢,手中刀子挥舞一下,想要批评的人还是都会乖乖闭嘴的,甚至还可能会抓紧帮忙找理由解释、歌功颂德。
但如果真的做出友军在前线和胡人血战,自己在背后捅刀子的事,那么就算是原本一声不吭的人,此时心中也会升起反感。
占了一时便宜,却丢了大义、失了人心,得不偿失。
这博取人心上,曹操当年做的就很谨慎,在其身边也团结了一大批骁勇善战的将领以及满心期待能够成为开国功勋,因而也愿意歌功颂德的文人。
桓温不管想不想成为下一个曹操,总归也是要这么做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本身也只是枭雄人物,行事上可能会有不符合道德纲常的,但仍然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又不是昏君暴君,因而自然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所以杜英相信真的到了那般境况下,桓温顶多是在背后使绊子,但是捅刀子,必然不敢。
不过谢奕的提醒,杜英还是收下了,毕竟没有办法用常理去衡量一个性格可能偏执而乖张、并且颇为注重所得利益的人,会如何去做,多加防范总是没有错的。
但杜英仍然忍不住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谢奕。
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现在反目成仇、互相提防,也是令人唏嘘。
谢奕倒是没有察觉到杜英的神情怪异,自顾自的说道:
“留守龙亢的话,我来吧?”
龙亢相比于许昌,更近一些,他期望着能够随时南下支援寿春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