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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九四一章 回家的游子
    但是因为之前性子刚直,得罪了桓温,并且镇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衔也等于挡住了桓温掌控兵权的路子。

    所以之前朝廷不得不把他架在太宰这等无实权的高位上,现在让他担任护卫宫城的中领军,显然也是作为朝廷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司马氏最后的颜面,不好轻动。

    至于何放和蔡系这些司马昱收拢的世家,可没有直接把杜英之前喊得“清君侧”丢到脑后。

    杜仲渊是谢家、郗家和司马家三家女婿,所以谢安他不会动,郗超也不会动,司马昱说不定也能沾一沾女儿受宠的光,那么到时候杜仲渊要清君侧,应该杀谁呢?

    总不能杀皇帝和太后吧?

    出使寿春、册封杜英为秦王的蔡系,意识到事情不对之后,暗中联络杜英,而何放这边虽然没有、也不可能和蔡系暗中商议——卖队友还来不及呢,哪还能同进退?——但也不约而同的派人联络郗昙,意在暗中配合杜英行事。

    说简单点儿,杜英想要入建康府的话,何放直接率兵恭送,直接送到大司马门下。

    “这些家伙啊,治理朝政的本事没有多少,这见风使舵的本领却是从来也不差。”阮宁啧啧叹道,不过大哥不笑二哥,当初的他也是被丢在关中,没得选择,最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了关中,因此易位而处,也能感受到蔡系和何放这些人的无奈甚至是绝望,“真的用到他们的时候,可还能信得过?”

    郗昙笑道:

    “不过是锦上添花尔,若是他们派不上用场的话,秦王自然可以直接发兵强攻建康府,只是到时候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阮宁微微颔首:

    “秦王本就有直接翻脸的勇气,所以无论这些人再怎么挣扎,都只是秦王的囊中之物了,而且大王喊了这么久的清君侧,若是真的不处置那么一两个人,也交待不过去,余现在倒是期望他们这几个人能够负隅顽抗到底啊。”

    “或许吧。”郗昙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心中似乎有所猜测,却没有给出解释。

    他伸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觉的已经出了大司马门,天街上百姓熙熙攘攘、喧闹非凡,讲座原本就要直接砸落在头顶上的战事戛然而止,真正受益的还是这些寻常百姓啊。

    “余已经被软禁在府中多日,不见墙外垂柳,不若在这秦淮岸边走一走?”

    阮宁笑道:

    “恭敬不从命。”

    ————————

    乌衣巷中。

    郗昙能够走出自己的院落,在秦淮岸边悠闲散步,而谢家府邸中,却是一片沉寂,所有的家臣和奴仆们都知道自家的三老爷正面临着最艰难的时候,大气不敢吭一声,做事都轻手轻脚的。

    虽然这位实际上主持谢家家务多年的三家主并没有脾气暴躁、随意打骂下人的习惯,甚至温文儒雅,待人接物皆令人如沐春风,但是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敬重之,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之。

    却还是有人直接大步走入院落中,站在天井,环顾一圈,打量着飞檐楼阁,长舒一口气:

    “终于回家了呀!”

    这时,低头做事的几名家臣诧异的看过来,旋即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原来这闯入院落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自从上次领兵北上之后还未曾返回过建康府的谢万。

    虽然这位四家主在家中、朝野的口碑都远没有三家主好,甚至飞扬跋扈、自视甚高都是常态,但自己人毕竟是自己人,见到他之后,家臣们自然也倍感亲切,纷纷迎上来,还有抓紧去向谢安禀报的。

    谢万虽然并未披甲,但是手按佩刀,风尘仆仆,向着家臣们颔首示意,同时招呼身后的亲随们将大小物件搬上来,全部都是给家里人买的礼物:

    “孙伯啊,几年不见,你怎么这么老了?”

    “老九,你小子窜的挺快啊,当初跳起来才能打到余的膝盖。”

    “河叔,我这一手刀法还是你传给我的,怎么样,余曾经一战斩杀鲜卑胡一十五人,没有辱没你的名声吧?”

    家臣们有老有少,作为一个世家家族中坚力量的他们,同样也代表着家族的延续和传承,听着谢万亲切的打招呼,再看看他按照每个人的习惯、年岁,准备了不同的礼物递上来,顿时先是惊讶,旋即老一辈的家臣们无不露出欣慰的笑容,四家主终于成熟长大了,虽然这个过程来的稍稍晚了一些,但是看这挺拔的身姿、温和的笑容,已经隐约可以看到谢奕和谢安的影子,更像是这两个人的综合体。

    而年轻的家臣们,和谢万一起长大,顿时回以玩笑:

    “当初都是让着万石兄!”

    “是啊,万石兄若是输了之后可是要哭鼻子的。”

    谢万挥拳示意他们闭嘴,不准说出来小时候的黑历史,而前方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万石回来啦。”

    正是谢安的夫人刘氏。

    谢家兄弟自然也各自迎娶高门,谢奕的夫人阮氏以及谢万的夫人王氏(出身太原王氏)早几年就已经被接到了京口,所以现在这谢家府上主事的正是刘氏,也是名士刘惔之妹。

    “嫂嫂。”谢万恭敬的行礼。

    刘氏应下:

    “你阿兄已经在书房等候,去吧,这些东西妾身帮你收拾安顿。”

    “有劳嫂嫂了!”

    “万石出去了些许年,变得彬彬有礼了。”刘氏含笑打趣道。

    刚刚越过她的谢万,脚步一个踉跄。

    管住了发小们的嘴,最终还是受到了来自嫂嫂的背刺。

    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斑驳倾洒在软榻上,黑白色棋子折射着温润的光泽。

    谢安坐在棋盘前,看向走进房门的谢万,正想要开口,谢万直接抓起来桌案上的茶壶,“吨吨吨”就喝了一大口,喝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用袖子抹去下巴上的水渍。

    谢安:······

    “在外面不是客客气气的么,还以为你变了呢。”谢安无奈的说道。

    谢万直接回答:

    “对外人有所改变,是因为之前的确有自持身份、轻视他人之举。但对兄长,余岂不正应当这样想甚做甚、随心所欲?”

    谢安指着他说道:

    “你啊你,倒是收放自如、潇洒恣肆,要胜过那些所谓的清流隐士!”

    此话可万万不能为嫂嫂所听去。谢万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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