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桓秀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此夹缝中抉择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入这种险境的王猛,已经回到了邺城,正高兴的看着一封信。
这是来自杜英的信。
内容很简单,桓温撤兵,杜英即刻尽起河洛、关中之军,前来增援河北,务必一战定北方。
这正是王猛一直在期待的,倒不是师兄弟再次并肩作战,而是把慕容垂这个不死小强彻底摁死。
“看来此战无虞了。”张彤云站在王猛身边,踮着脚探头探脑。
不愧是师兄弟,在让夫人当自己的贴身秘书这件事上倒是达成了惊人一致。
王猛摇头:
“仲渊便是真的尽起兵马,可河洛经过苦战,又有多少人?连河洛军都不在。所以估计能凑出来五六千人吧,且大多数都是关中新编练的新卒,两个顶不了一个,聊胜于无。”
“那夫君还这么开心。”张彤云无奈。
“因为仲渊来了,这说明他和余一样重视河北,欲定天下,必须先平河北!”王猛沉声说道,“至于兵马······在余心中,杜仲渊一人,何尝不是百万雄兵?”
张彤云配合着笑了笑。
啊对对对。
她可是谢道韫谢姊姊带出来的兵,哪里不知道这师兄弟两个一向这般把对方吹得天花乱坠?
他们开心就好吧。
或许在外人的眼中,王猛和杜英真的有这么厉害,可是在谢道韫和张彤云的眼里,这不过就是相守一生的自家男人罢了。
“那都督是要来邺城了?”张彤云接着问。
“最好是不要,但仲渊应该也还有他的计划,估计明日之前就会送来。”王猛回答。
张彤云看了一眼外面向晚的天色:
“没几个时辰了,......?
夫君如此肯定?”
“要不要打赌?”
“不。”张彤云果断的摇头。
和王猛这种人精打赌,十赌十输。
她又不傻。
而且夫君每次的赌注,也很没意思,据说都督和谢姊姊每次打赌的赌注,有意思的很······
王猛没有在意,自顾自的看舆图。
张彤云看了他一眼,半天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忍不住娇嗔:
“你这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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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不回长安么?”新安公主看着正在收拾公文的杜英。
出门在外,行囊这方面,杜英是从来都不操心的,疏雨自然会把这一切做好,而且还有新安公主查缺补漏,总不可能冻着杜英,但是在带什么重要资料这方面,杜英一向是亲力亲为。
听到新安公主的话,杜英一时沉默。
长安······他自然也是想回去的,那里有自己的妻儿,算时间谢道韫都应该快要显怀了,结果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做未来父亲的,竟然连看都没看到一眼呢。
片刻之后,杜英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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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那么想把夫君拱手让人?
”
新安公主一滞,白了他一眼:
“妾身和谢姊姊之间,没有夫君想的那些勾心斗角,姊姊身怀六甲,夫君应当回去看一看的,你不心疼妾身都心疼呢。”
杜英摸了摸头上,自家后宅的这两个,郗道茂也好,新安公主也罢,对于谢道韫都颇为敬重,就更不要说下面的小丫鬟们,更是听计从了。
有一种我也只是谢夫人爱妻的既视感······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新安公主打量着杜英,泛起奇怪的神色。
夫君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不过杜英旋即笑......?
着揉了揉她的头:
“回去固然是想回去,但是目前还是河北的战局更加重要一些,兵马数量不多,总归是我们没有办法回避的硬伤,所以余抵达河北说不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帮助师兄遮掩侧翼,让师兄能够在清河或者邯郸方向上有所发挥。”
顿了一下,杜英感慨道:
“慕容氏多年来在河北纵横,声望还是有的,根基虽然已经被摧残的七七八八,但鲜卑各部依旧还会倾向于臣服慕容氏,所以慕容垂此次登高一呼,鲜卑各部群起响应,若是真的让他再成了气候,那以后想要击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此关中都督府就算是在河北流干了血,也要再次击碎胡人壮大之野心。”
杜英自然是很清楚慕容垂是什么样的货色,只要给他一点儿阳光他就能灿烂的那种枭雄,历史上就给苻坚来了一刀,杜英自然要把他扼杀在虚弱的时候。
哪怕这个时候的杜英也很虚弱。
新安公主看着杜英,神色复杂。
杀胡,杀胡,在很多情况下往往都只是为了实现政治目的的一声口号。
甚至对于桓温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借助胡人来树立自己的英雄形象罢了。
可是只有杜英,一直以来都在认认真真的考虑杀灭胡人的事。
和大司马这一战之后,杜英最佳的选择应该是落井下石、斩草除根,尽快收拾了大司马,把荆州收入囊中,可是杜英却选择了北上河北,剑指鲜卑。
在他的心中,鲜卑人的威胁比大司马、比朝廷都要大,永远是优先打击的目标。
甚至新安公主有理由怀疑,如果桓温在青州一动不动的话,杜英很有可能会先对河北的慕容垂动手。
终究是桓温因为巴蜀之事心生愤怒,认为杜英夺占了多年来......?
自己也在想方设法蚕食、可惜迟迟没有能够完全掌握的地盘,再加上杜英一时势大,让桓温按捺不住,宁州的毛穆之一动,双方之间的战争一发不可收拾,慕容垂那边自然也就获得了苟延残喘的时间。
而如果桓温真的有灭胡之心,其在青州,过了大河就是平原郡和清河郡,怎么不去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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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甚至桓温和琅琊王氏还在利用琅琊和鲜卑人做贸易,这条航道原本是在渤海世家的手中,河北几次战事之后,渤海世家式微,鲜卑人又站出来接管着这条航道,而事实上这也意味着鲜卑人一直在利用江左给自己供血、恢复元气。
不但没有攻灭胡人,反而在悄悄滋养胡人,以求慕容垂能够尽快壮大、给关中都督府所控之河北带来麻烦的,正是大司马和朝廷自身。
正是因为身处都督府之中,把各方之间的弯弯绕都看的很清楚,所以那些本来就有北伐志向的人才才会越来越紧密的团结在杜英的身边。
他们知道都督是为何而战,也看得清朝廷是怎样的朝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