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大火已经席卷而来,很多人直接被滚滚浓烟所笼罩,很快就闷死在烟里。
相同的场景不止发生在城门处,城中很多屋舍和街巷里都能看到面对面倒下的敌军士卒,他们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焦骨上仍可见狰狞。
这幅场面,让久经沙场的关中将士们都不忍直视。
王猛发出“有伤天和”的感慨,也是由衷的。
旁边的参谋劝道:
“枋头之战,旷日持久,现在刺史能够一把火定胜负,总好过之后继续在漳水、邺城等地不断厮杀,也算是让河北百姓能够免予摧残了。
青州军本来就是从青州跑过来攻打枋头,是侵略的一方,所以遭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刺史不要放在心上。”
“青州的将士,也是汉家同胞。多年战乱,我汉家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如今还要陷入内乱之中,此谁之罪乎?”王猛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有惺惺作态,转而说道,“今日之战,若有苛责,罪过皆在我,将士们奋战辛苦,功劳赏赐,全部都加倍发放。”
参谋们齐齐应诺。
隗粹大步走过来:
“启禀刺史,未能活捉桓云或者桓秀,属下有辱使命。”
“他们都跑在最前面,能够捉到是幸运,捉不到也不意外。”王猛缓缓说道,“现在青州军已经不成气候了,我们在河北还有比桓云和桓秀更加重要的对手。”
“刺史是说慕容垂?”隗粹问。
王猛颔首:
“枋头一战,两败俱伤,我军的虚实也几乎暴露干净,慕容垂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此桓云若是想要跑的话,那就让他······”
“报!”一名偏将登城,手里还提着一个满是灰黑的首级,......?
“启禀刺史,在城东一间未被完全焚毁的屋舍之中发现了敌将桓云的尸体,其身着敌主帅之衣甲,且经俘虏辨别,验明正身,此为首级!”
王猛和隗粹都是一惊,桓云竟然殒命于此,没有冲出城去?
那还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看着这个黑乎乎的脑袋,其犹然双目圆瞪、嘴巴张开,大概是烟熏火燎而死,在临死之前,大概桓云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死法如此憋屈吧?
“刺史,是否要悬在东门外,正好震慑桓秀?”隗粹赶忙说道。
王猛却摇了摇头:
“桓云毕竟是国家重将,而且还是大司马的亲兄弟,悬首过于侮辱,等于在引诱桓家做出狗急跳墙之举。
选上好的棺材收敛尸身,一并给桓秀送回去吧。”
“这······”众人面面相觑,到手的首级还要送回去,有点儿憋屈不说,而且看刺史的意思,也不打算大肆宣扬这件事了。
王猛环顾一圈,微笑着解释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所以将军难免阵上亡。但是毕竟都是汉家同胞,内斗也是不忍见之事,又何必再侮辱尸体、夸耀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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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这一时的荣耀,有可能会为我们换来后世的骂名,也会让都督成为朝廷和世家口诛笔伐的众矢之的。毕竟,胡尘当下,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至于你们的功劳,有没有这个首级作为见证,又有什么
关系?余亲眼所见,自然能为你们证明。”
众人回过神来,现在关中面对大司马,在河北战场上本来就是处于防守态势,换而之就是大司马先发制人,向同朝的关中晋军发起进攻,结果最后还大败亏输,主将的首级都被割掉了,而王猛不计前嫌,送还首级以表示友好,这······
简直是要从实际战果和舆......?
论战场上两方面都取得胜利啊。
“刺史大义。”王猛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去纠结功劳大小的问题。
关中王师本就自有一套论功行赏的功勋体系,不是单纯的依靠人头的多寡,且这桓云是被火烧死的,也不是谁杀的,提着脑袋来的这偏将顶多算捡了一个便宜罢了,功劳算不得多少。
“希望桓秀能够理解余的善意,至少不会直接倒向慕容垂。”王猛喃喃说道。
————————
阮宁看着一片哭声的青州军大帐,只能也跟着对桓云的牌位拱了拱手。
送还尸首这种事,最终还是敲定了让阮宁走这么一遭。
一方面他的出身就是最好的护身符,桓秀但凡还有一丝理智也知道不能杀出身江左豪门的人。
另一方面,阮宁之前就曾经出使桓温处,和桓温商议了两军共同北伐鲜卑的战略,并且得到了桓温的赞赏,因此再来桓家军中,不少人都认识他,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且这龙潭虎穴一样的敌营,无论青州军还是慕容鲜卑那边,他也是常来常往,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他不来,谁来?
不过饶是大家都是熟面孔,依然有悲愤欲绝的将领在看到桓云的棺材之后,愤然拔刀,想要杀了阮宁以告慰桓云的在天之灵,不过被现在事实上主管这支败军的桓秀喝止。
留下将领们身着素衣在中军大帐里守灵,桓秀亲自引着阮宁来到了旁边的帐篷,拱了拱手说道:
“王刺史能够好心送还伯父尸首,余感激不尽。”
阮宁叹道:
“将军客气了,两军交战,难免有不忍见之事发生。刀剑无眼,既上了战场,将军和士卒都有可能面临死亡。
话虽这么说,可是毕竟是骨肉血亲,将军能够看得开,余也是非常敬......?
佩的。”
桓秀默然少顷,苦笑着说道:
“若是看不开的话,又待如何?是王刺史施加仁义在先,若是余真的按照麾下将领所,将尊使杀害,则又将我置于何地?岂不是恩将仇报、斩杀来使之辈?
怕是这骂名要千古流传了,而军心民心说不定也一朝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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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更何况就算如此,也不过只是徒劳的宣泄愤怒罢了。”
阮宁微微笑道:
“不错,余一人之首级,当不得千军万马,只当得一人罢了,无用。所以才能风里来、雨里去,走过这么多地方,无论敌我,待我为座上宾。”
桓秀缓缓说道:
“不过王刺史素来爱兵如子,能够让阮兄过来,想必也是看出来余并无再多报复之心。
你我两军苦战多日,本就疲惫不堪,如今经过这一场大火,枋头城已破败,不足坚守,我军也损伤惨重、士气低迷,因此皆无力再战了。
王刺史想来是想罢兵和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