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刘牢之敢打,苻黄眉能让,自然就不会有大矛盾。
在两人的配合指挥下,桓豁连攻三日,未见成效,休整两日之后,力排众议,再攻打一日,依旧迟迟未下,反而损兵折将众多,淮西军中士气为之一堕。
再加上荆州的告急文书如雪花一般飞来,之前一直被桓豁按在桌头,看也不看,谁也不准提,但是现在,的确到了桓豁压也压不住的时候了。
当麾下将领们窃窃私语、一个个神情不振的时候,当荆州世家出身的官吏们已经悄悄汇聚,打算直接发难责问的时候,桓温的公文适时的出现,命令桓豁尽快回援淮西、稳定沔水北岸战况。
荆州世家的公文,桓豁可以按住,但是桓温的军令,他万万不敢违背。
所以桓豁此时击鼓聚将,就是为了商讨如何引兵支援荆州。
桓豁的态度改变,自然让下面的将领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的强攻,他们已经发现对面是一块多么难啃的硬骨头,军队轮番上阵却伤亡惨重,作为让鲜卑骑兵头疼、无解的却月阵,的确毫不留情的向淮西军展示了其强大的杀伤力。
相比于继续在芍陂和苻黄眉缠斗不休,显然他们也更乐意于直接率军返回荆州,一方面荆州外围的敌军肯定没有那么强大,否则关中早就应该打破防备空虚的襄阳了,战事迟迟没有进展,只有荆州世家在那里吆喝,就说明实际情况远远没有危及到荆州的腹心之地。
而且以关中王师一贯对战场消息封锁的重视,若是其真的大军压境,早就把道路全部都截断,看看桓豁案头上堆的告急文书,这里面能有一封传出来就谢天谢地了。
几番转战、恶战,大家现在都盼望着能够抓一些软柿子提振一下士气、也建立功业,显......?
然荆州外围的敌军就是很好地选择。
至于另一方面,一名幕僚已经说了出来:
“河洛军南下显然就是为了牵制我军,现在河洛告急、我军撤回荆州,其定然也会北上救援,又怎么可能紧追不舍呢?
苻黄眉,一介降将尔,若是带着大军不管杜仲渊之生死,恐将难以服众,此昔年淮阴侯之祸也,苻黄眉焉能不知?
因此现在不过就是我军和其谁先撤一步。我军一走,苻黄眉也就顺势撤退了,我军有撤退的理由,他也有撤退的理由,大家都能给将士们交代的过去,岂不美哉?”
桓豁微微颔首,这几日的战事,他相信苻黄眉打的肯定也没有那么舒坦,淮西军的强攻还是很迅猛的,好几次都冲入了营寨中,但是被敌军用强弓硬弩切断后路,眼见得要被合围不得不撤退而已。
所以自己主动撤退,苻黄眉肯定也见好就收。
这样,苻黄眉宣称是一场大胜,自己解了荆州的包围,也可以宣称是一场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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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大家互相都不吃亏。
至于到底是什么细节,天下人谁真的关心呢?
看的都是结果。
“善,着手撤退吧。”桓豁下令。
因为早就已经有预案,所以将领们直接告辞离去,桓豁则等营帐中空无一人了,缓缓坐下,看着那一封桓温的军令,喃喃说道:
“阿兄,余现在渐渐觉得,杜仲渊做的真的没错。只有甩开了这些世家,我们才能放手施为。
若是此次阿兄能在河洛有所建树,压制住杜仲渊,则为弟或许可以趁机肃清荆州,不再让这些跳梁小丑们阻碍阿兄,阻碍我们桓家!”
————
“他们要撤退了。”刘牢之提着刀走到苻黄眉身前,“粮草辎重连夜转移,为我水师斥候所知。”#b......?
br#“骑兵也探查到了其损失最多的右军已经提前撤退,营寨空了,估计也是昨天晚上走的。”苻黄眉回答。
“现在可是进攻的好时机,敌我兵力这样折算下来相差无几,而且敌军恐已经都知道了要撤退的消息,人心浮动之下,难以再战。”刘牢之提醒道,跃跃欲试。
苻黄眉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
“桓豁的性情,或许组织不好一场进攻,但是能够组织的好一场防御,还能组织的好一场撤退,所以想要在其进攻的时候寻觅到破绽,击破之,并不难,但是想要在其撤退的时候击破之,反而有可能正中下怀,不可取也。”
刘牢之皱了皱眉:
“那之前进攻的时候,苻帅怎么没有寻找机会?”
“何必赌这一下呢?”苻黄眉笑道,“余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守住营寨,但是只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击溃进攻中的桓豁,而只有三成的把握可以尽量减少我军的伤亡,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是我军伤亡重大,但敌军只是稍稍受挫,那样下一次进攻可就守不住了。”
刘牢之无奈:
“苻帅和桓豁倒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不过也不用遗憾,还有进攻的机会。”苻黄眉笑眯眯的说道。
“愿闻其详。”
“桓豁之所以敢这样大摇大摆的撤退,想来一是因为有所防备,因此我军进攻也能及时反制,二是因为其觉得我军一定也坐不住想要回援河洛,所以此时撤退,大家各做各的去,余没有必要继续和他死磕。
既然如此,余倒不如先遂了他的心意,各军开拔启程,准备北上。”
“那看来就是假的北上了。”刘牢之叹道。
“不错,借由水师,走淮水,溯流而上,再转进淮西,自义阳入随县(今随州),少将军以为,相......?
比于桓豁,孰快孰慢?”苻黄眉问。
“这······虽是逆水行舟,但淮西多山,走水路到底还是一条捷径,能够抢在桓豁之前抵达。”刘牢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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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所以桓豁认为余会北上,或者南下抢夺梁郡,可是余偏生要在他前面等着他。”苻黄眉笑道。
“随县是个好地方啊。”刘牢之已经走到舆图前,“向北是襄阳,向南是江夏,若是苻帅占据随县,则我军自三个方向同时压迫沔水,荆州说不定真的可以收入囊中!”
苻黄眉微微颔首:
“本帅正有此意。”
“但河洛······”刘牢之愣了愣。
这样把都督丢在河洛,合适吗?
苻黄眉解释:
“河洛之于都督府,荆州之于大司马府,哪个更重要?余南下的时候,都督就曾经提醒,关中之腹心,永远在长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