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表扬,楚翘忍不住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她最喜欢听别人夸奖了,或许是因为她太需要被人认同了吧?
“你也很厉害,一百二十万欠款,你要回了一大半呢!”
礼尚往来,楚翘也没忘记夸顾野,她自己喜欢听表扬,顾野肯定也喜欢,没人乐意听批评的。
顾野咧嘴笑了,忍不住伸手顺了下楚翘的乱发,虽然现在的楚翘模样很狼狈,脸色腊黄,嘴唇灰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还披头散发,可在顾野眼里,他家媳妇还是最美的那个小仙女。
“快去交钱吧!”
楚翘推了下,低头看着自己的狼狈,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急匆匆地往家属楼走,得赶紧换漂亮衣服,再把脸洗干净。
顾野也朝办公楼走了,扛着一麻袋钞票,昂首挺胸,脚步轻快,就像打了胜仗一样。
现在快中午了,有些女职工提前下班回来做饭,国营厂管理没那么严格,很多老职工都成了老油条,做多做少都拿一样的工资,没人愿意多干活。
楚翘一走进家属楼,楼道上有三三两两的女人在说话,顺便准备中饭,看到她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来要饭的叫花子,口气很不好,“去去去,别处要去!”
又埋怨道:“门卫那边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人都往厂里往,我上个礼拜在下面晒的豆角干,少了一大半,肯定是外面混进来的叫花子偷走的!”
“我晒的咸鱼也少了一条,自打顾科长调去销售科后,保卫科那边越来越懒散了,大白天都在打牌。”
“还是顾科长在的时候好,晚上都守得严严实实的,没人敢偷懒,唉,顾科长咋想不通要销售科呢,拿的一样的工资,销售科可不好混,那么多烂帐呢,谁去谁就是个死!”
这几个女人也是机床厂的职工,提前回来做饭的,对销售科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些年机床厂的效益越来越差,仓库的库存机床堆积如山,财务科的进帐越来越少。
不过大家并不担心,他们可是国营大厂,是铁饭碗,国家不会不管的,他们一辈子都能有饭吃,卖机床这种事也不是他们操心的。
这些人的谈话,楚翘听得很清楚,暗暗摇头,她双手支持顾野去销售科,保卫科那儿待时间一长,人就废了。
而且她记得,前世机床厂这个时候已经很困难了,效益极差,入不敷出,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机床厂底子雄厚,又有公家扶持,勉强又撑了几年,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欠了银行不少债,最后只能进行体制改革。
被顾建设捡了个便宜,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机床厂的书记了,第一时间知道了体制改革的消息,就上下打通关系,机床厂变成了股份有限公司,顾建设一分钱没花,成了最大的股东。
机床厂之所以办不下去,不是因为产品不好,其实机床厂生产的滚齿机,在全国排起来至少前三,质量绝对没问题。
但有两个致命问题,一是机床厂有一堆蛀虫,中饱私囊,就像毛老赖一样,偷吃机床厂的公粮,导致厂子青黄不接。
二就是机床厂的产品更新换代不及时,技术参数还是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前的那一套,技术人员思想僵化,搞不出新产品,有些理念先进的机床厂,已经在搞自动化了,但兴达机床厂生产的还是半自动滚齿机,远远跟不上市场需求。
这些问题都是楚翘听顾建设说的,这王八蛋虽然不是东西,但能力还是有一些的,接手机床厂后,搞了不少改革,收效很不错。
顾建设又喜欢吹嘘自己,回家后就一通吹牛,自吹自擂,楚翘就默默听着,时间一长,她也知道了机床厂不少事。
几个聊天的女人,见楚翘居然还往里走,不由火大,冲她喝道:“你耳朵聋了啊,赶紧走!”
“是我!”
楚翘出声了,还将头发顺到一边,露出了脸庞。
几个女人听到声音熟悉,再看这张脸也挺熟悉的,终于认出了她,大惊小怪叫道:“小楚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穿得跟叫花子一样?”
平常楚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收拾得清清爽爽,今天这样子,和平常判若两人呢,几个女人立刻就起了八卦之心,还开展了联想,难道楚翘是去工地卖苦力了?
楚翘白天都在家,大家就以为她没工作,心里不免有些优越感,现在看到楚翘狼狈万分的模样,这几天女人心里立刻就有了优越感。
她们虽然没楚翘年轻漂亮,也不会做好菜,可她们有铁饭碗工作啊,每个月能有百来块工资呢,自己吃喝绰绰有余,还能养孩子,她们可是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
不像楚翘,再年轻再漂亮又怎么样,还得去工地卖苦力,哼,风吹日晒的,不用半年就又黑又老了。
楚翘哪知道这些人的脑洞会这么大,笑了笑,也没多解释,“我出去办点事。”
她这么一说,几个女人更加确定自己没猜错,看她的眼神变得同情了,但也多了不少优越感。
只不过,她们的优越感,很快就被击散了,成倍地发酵成了嫉妒。
“你们晓得不,小楚帮顾科长要回了三十八万欠款呢,就是最无赖的那个老头,顾科长上门去要了十好几次,一分钱都没要回来,小楚一出马就要回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小楚还有这个本事!”
一个大嗓门女人,一下班回来就在楼道宣扬了,她的办公室正好挨着财务科,顾野去交钱时,大肆夸了媳妇一通,她全听见了。
“哎呦,小楚去要债了?难怪穿得叫花子一样。”
“啥叫花子?”
“你们不知道吧,刚才小楚回来时我看到了,穿了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我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叫花子呢!”
“敢情小楚是这样要回来钱的啊,小楚还挺有手段的,我听人说,那个毛老赖脸皮厚得很,谁去要债都哭穷,一通鼻涕眼泪,看着怪可怜的,三十八万欠咱们机床厂都七八年了,愣是没人要得回来,多亏了小楚出手,一天工夫就要回来了,我听说所有欠款都要回来了,咱们这个月是不是能多发些奖金?”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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